手塚靜靜的坐在由雅的對面,表情認真嚴肅,動作卻無比輕柔,一圈一圈耐心的解開那個實習護士給她纏上的繃帶,長長的繃帶殘留著藥水淡淡的黃,間或夾雜著點點血斑。
手塚的面部表情越繃越緊,由雅偷眼瞧著,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內疚,心疼還有別的什麼,淡淡的不捨,深深的眷戀,當這一切一起湧向心頭的時候,向來伶牙俐齒的由雅竟然感覺如鯁在喉。
「蘋果哥哥……」
等到繃帶全部被解開,雙手上刺目的兩條醜陋的血口赤果果的呈現在眼前的時候,由雅下意識的縮了下手,手塚眼神裡一瞬流過的悲傷讓她心亂了。努力的想要給認真的看著自己的手塚一個燦爛的微笑,想要說些俏皮話活躍一下壓抑沉悶的氣氛,到最後卻也只是僵硬著笑容,乾澀的喊了一句『蘋果哥哥』。
「啊!」
手塚伸手拉過她縮回去的手,小小的手掌就這樣毫無掩蓋的攤開在他寬厚的手掌上。不知怎麼就想起了不久前,他去山田百惠子家附近接由雅回家的那一次,由雅不亦樂乎的玩兒著他的手指,口中喃喃自語說的是什麼呢?好像是說『男生的手掌為什麼會比女生的大』之類的話吧?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掌竟然真的大她那麼多,甚至一個手掌就可以輕易的把她兩隻小手包裹。
「蘋果哥哥……」
帶著濃濃消毒藥水味道的小手掌就這樣毫無預警的輕撫上他緊皺的眉,一點一點撫平,指尖輕柔的滑過那緊繃的面部輪廓上,她甚至能夠感覺到指尖下溫熱的面部肌肉在輕輕的跳凸,這是他神情緊繃的表現。指節停留在溫暖的兩頰輕輕的摩挲,由雅輕巧的閉上了眼睛,淺淺的吻落在那再度緊皺的眉頭,停留在那裡,直到那人放棄般的歎息了一聲,她才稍稍離開,凝視著那深邃的狹長鳳眸,由雅淺淺的笑了,笑容真摯溫暖,連眼睛都變得閃亮起來。
「忘了我說過什麼了嗎?不要皺眉哦,會老的很快的!」任性的抬手重重的在那又一次皺起的眉宇間按了一下,由雅歡快的笑開,壓抑的氣氛變得輕鬆起來,「剛剛裕太是不是很酷?嘻嘻!就跟你說了嘛,不要欺負我!」
「我欺負過你嗎?」手塚認真的看向她,雖然表情依然嚴肅,但慢慢放柔的表情還是表示了他的妥協。由雅總是能夠輕易的左右著和別人相處的氣氛,和他也不例外。
「蘋果哥哥,我是不是很自私?」由雅無奈的歎了口氣,難得認真的態度讓手塚剛剛放柔的表情再度緊繃了起來。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選擇了自己受傷,讓你心疼,而沒有選擇讓你衝過去!蘋果哥哥,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這樣選擇!如果注定一個人要受傷,那麼我希望是我,因為我怕極了心疼的感覺,我寧願看你心疼我,也不希望是我心疼你!所以,這樣的我是不是很自私?」她清楚的明白,身上的痛怎麼能比的過心痛?就是因為明白,她才第一衝出去,硬把球拍塞給了他,沒有給他一點選擇的餘地,只是因為,她不想自己心痛,哪怕代價是受傷的身體和蘋果哥哥的擔心!
果然,自己是自私的吧?
手塚輕輕的閉上了眼睛,鏡片後緊閉的鳳眸看不出任何情緒,輕柔的嗓音是極度的壓抑和忍耐過後的沉澱:「由雅,我沒有想過你會受傷……」
「這次受傷很值啊!呵呵,換來跡部一個承諾哦!你說,要不要將來讓他在全國大賽對上咱們的時候棄權啊!哈哈,這個好玩兒,跡部肯定會覺得很丟臉的!」由雅聰明的避開了雷區,開心的笑著,靠在他的肩頭,不安分的蹭來蹭去,「啊啊!要給景吾他們想個什麼樣的棄權理由呢?就說全體吃壞肚子怎麼樣?要不,就說他們集體掉溝裡?哈哈!真想看看跡部那張華麗的臉不再華麗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景吾那傢伙啊,就連生氣都是那麼的華麗,真是無藥可救了!典型的是要把華麗這個詞貫徹到底啊!」
「你要真那樣做,我也會覺得很丟臉的!」
手塚放鬆了緊繃的心情,配合著她耍無賴的節奏。
「嘿嘿,知道啦知道啦!你想堂堂正正的戰勝冰帝嘛!我瞭解的!不過我最近都不能陪你練球了呢!」由雅鬱悶的掃了一眼自己手上那深深的兩道傷痕,沉默了一秒,然後又笑開,「要不要我給你找個厲害的陪練?」
「嗯?」手塚隨意的發出一個疑問的單音,低頭給她重新上藥。
「嘶~~~」消毒藥水碰到傷口是帶來的刺痛讓由雅瞬間縮回了手,小臉也皺成了一團,控訴的瞪向手塚。
手塚卻默默的歎了口氣,心情算是徹底放鬆下來了。說實話,這樣會任性會抱怨會把真實的情緒如實的傳達給他的由雅才是他想要看到的。
「忍著點兒!一會兒就好了!」
表情嚴肅的拉回她的手,手上的動作更加的輕柔小心,彷彿在完成什麼重大的工程一樣謹慎到一點兒差錯都不能出。
「嗯!」
由雅安靜的看著認真給他上藥的手塚,低垂的眼簾下那長長的睫毛讓由雅既嫉妒又迷戀,因為那長長的睫毛下有一雙讓她深深淪陷的眸正一瞬不瞬專注的為她做著某件事。只要想到那雙漂亮的鳳眸此刻專注的看著的是自己,身心就彷彿麻痺了般,再也感知不到外界,感覺不到疼痛,彷彿只要這樣靜靜的看著他,哪怕天荒地老,哪怕滄海桑田,就這樣一直靜靜的看著他,都會覺得好滿足,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