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再醒來的時候,已是下午,看到身邊沒有那個人,她下意識四處尋找,安錦守在門口,對她笑了笑,「姑娘,皇上在琉璃殿議事,要帶您過去嗎?」
月夕打了個哈欠,隨口問道,「他去多久了?」
「約莫兩個多時辰了。」
這麼久了,什麼事這麼重要?
月夕揉了揉眼,坐在貴妃椅上,望著桌邊已經涼了的茶水,忍不住發呆。
安錦在一旁看著,催促著月夕,一笑,「姑娘,皇上估計在等著您過去呢,不然奴婢燒一壺茶讓娘娘送過去?」
月夕鼓起雙頰,指了指自己的臉,「我這個樣子,可沒法出去。」
**早在那一日,就沒再戴,只因為那個人不喜歡,況且她也不怎麼出去,自然不再需要。
安錦笑著,「姑娘怕什麼呀,奴婢也懂一點偽裝,雖然算不上精緻,不過可以保證不會被拆穿喔。」
秋月夕想了想,點頭。
那茶,是她自己親自泡的,任由安錦端著,她走到琉璃殿面前,恆遠見是她,微微皺眉。
月夕點頭,禮貌一笑,「他,還在忙嗎?」
恆遠低頭,神色裡藏了什麼,「娘娘,爺在和大臣們議論國事,您……」
月夕明白,想打退堂鼓,身後的安錦忽然開口,「徐主簿,你也知道皇上有多寵姑娘,又何必為難呢?姑娘都已經到了門口,若是這般回去,皇上肯定也不想的。」
月夕沒答話,是她的錯覺麼?這安錦也太過熱心了,似乎非得讓她去見鳳初漠,可還未來得及多想,安錦就對著她一笑,「娘娘,進去吧,奴婢在外面等您。」
月夕茫然,再看恆遠,早就退開了些,斂去多餘的情緒,她只得推門而入,隔著一道撩起的青紗帳,她看得清裡面的情形,腳步卻因為一句話頓在原地。
「皇上,廢除後宮一事,還請您三思,以後還需要娘娘們為皇室添子嗣……」
「說夠了沒?」主位上,鳳初漠擰緊眉,掃過眾人,「朕不是在詢問你們的意見,只是告知。」
「皇上三思。」一瞬間,十幾名大臣再次跪倒在地上,對著明黃身影叩頭,聲音異常洪亮。
月夕退了一步,就見主位上的男子臉色極度難看,雙方僵持不下,也難怪會持續這麼久了。
端著托盤的手微微一緊,月夕轉身,悄悄離開,沒有驚動任何人,情緒卻也有些壓抑,才只是第一步,就已經那麼難了,恐怕,以後會更苦吧?
屋外,安錦見她悶悶不樂,將托盤全部端了出來,走了過來,「娘娘,您怎麼……」
「徐主簿,別說我來過。」秋月夕只說了一句,就端著托盤往回走,步子有些快,像是想逃避什麼。
不過是,不希望他擔心。
回到寢殿的時候,清舞神色嚴肅地站在一旁,見到月夕,對她行禮,「娘娘,裡面……」
話還未說完,月夕就看到了門內的情形,示意清舞別擔心,她端著托盤走進去,將茶水放在桌上,衝著來人淺淺一笑,「好久不見。」
黎姿轉身看她,有一絲的迷惑,卻因為那熟悉的聲音而輕蹙眉頭,「你是太后?」
秋月夕也沒打算隱瞞,一笑,讓清舞打一壺水過來,洗了一把臉,那張熟悉的容顏出現在黎姿面前,讓她詫異不已,「你,果然是……」
儘管之前懷疑過,可當看到月夕的臉時,她還是被嚇到了。
四年前,黎姿是見過月夕遺體的,毫無呼吸,可當這麼一個以為已經離世的人,再次出現在面前,她唯一的反應只能是瞪大雙眼,雙拳緊握。
月夕有些歉意,「對不起,好像嚇到你了。」
黎姿穩住身子,臉色蒼白,卻也只是一刻,便斂好情緒,喃喃道,「原來,你真的沒死,難怪他對你那麼好了。」
伴著那輕如蚊蚋的語氣,黎姿顫抖起身,看月夕,倏爾一笑,「用真面目面對我,你就不怕我說出去麼?」
一旦被外人知道,她以為她還能留在皇上身邊嗎?
黎姿不禁想,這女人有些笨,卻見月夕只是淡笑,搖頭,「你不會說出去。」
低頭苦笑,黎姿彷彿憔悴了很多。
是呀,她不會說出去,因為她愛鳳初漠,就不會允許這些破壞他威嚴的消息傳出去,明明那個人對她毫無感覺,她也不允許別人傷害他半分。
單向的愛,注定毫無回報。
黎姿淺笑,臉上儘是不甘,「連你也要嘲笑我嗎?明知他不愛我,卻依舊像個傻瓜一樣期待。」
期待,有一天他會發現她的好,期待,能和他白頭,即使他的心不能完全屬於她。
可,他卻說要趕她出宮,連一個呆在他身邊的機會,都要消失了。
秋月夕抿唇,垂下眸,「對不起,黎姿。」
黎姿搖頭,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今天我來,是想求你……」
「我不能答應。」打斷她的話,秋月夕移開眸,早就猜到她接下來的話,索性,直接否定,「即使你恨我,我也不會幫你,他不愛你,放你走,對你便是最好的選擇。」
黎姿臉色一白,倏爾,勾起一抹冷笑,「秋月夕,你不覺得你很自私麼?若是我逼你離開皇上,你會覺得是最好的選擇嗎?」
「我……」手指抓緊裙擺,秋月夕不知心間是何情緒。
若是今天要走的人換做是她,她又會怎樣?會不會卑微到如同黎姿一樣,放下一切尊嚴,只為求情敵網開一面?
抬眸看向那個溫婉的女子,月夕在她眼裡看到了恨意,曾經,明明她待自己,情同姐妹。
「說不出話了麼?秋月夕,你就是容忍不下我,你就是自私!」
「是朕的決定,與母后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