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戲言。」他揚眉,起身坐到一架古箏前,指尖撥弄琴弦。
記不清,有多久沒有碰了……
動作有些生疏,鳳初漠左手按著琴弦,右手隨意拂過,曲調算得上流暢,秋月夕聽得入迷,就見他停住動作,笑著看她,「唱歌,總會吧?」
秋月夕眼裡閃過什麼,隨即點頭。
琴音再次響起,當那道稍顯沙啞的聲音響起時,鳳初漠的手頓住,淡淡看她,眸底似乎藏了一絲慍怒。
秋月夕唱得陶醉,琴音卻戛然而止,不明所以地回頭對上他的眸子,微微蹙起柳眉,「怎麼了?」
好好的,怎麼就不繼續了呢?
她正有興致呢,秋月夕嘟著嘴想著,不用他說,她也知道。
變了聲音的她,唱出的曲調,極度難聽。
何時,才能聽她真正的唱一曲?
鳳初漠淡笑,起身環視四周,一如從前,他從未想過還可以帶她重回這裡,這個充滿的記憶的地方,在他心裡守候了四年,終於能夠和她分享了。
而對面,月夕顯得有些不安,每當顯得越深,就說明越難脫身。
而剛剛他說將她納入後宮,只是玩笑話嗎?
「怎麼了?」發現她的心不在焉,他早就來到她面前,俯視她眼底的慌亂。
「沒……沒什麼。」月夕勉強笑了笑,眼神四處飄動,就是不肯看他。
這男人的眼,似乎能夠看穿一切,她在害怕。
鳳初漠一笑,什麼時候他和她也會這樣虛偽,明知對方是誰,卻一再繼續這場角色扮演遊戲。
其實,他也會累……
「知道嗎?這裡,曾是母后的寢殿,那次大火過後,朕將一切都移了過來。」卻獨獨,也沒法將她也一併帶回。
月夕低下頭,輕輕應了一聲,證明她在聽。
鳳初漠臉上的笑意加深,顯得更加落寞,果然,還是不肯透露什麼嗎?
「朕很愛她,可是身份卻不允許,還記得那次她離開的時候,朕和她還在鬧情緒。明知她在意那個孩子的事,朕卻故意沒告訴她事情,除了她,朕沒有碰任何妃子,包括皇后。」
秋月夕眼裡一片詫異,抬眸,就見那個人靜靜看著她,瞇著眸。
月夕移開視線,故意扯了扯嘴角,「聽說太后已經離開了,皇上又何必……」
「如果她沒有死呢?」
月夕瞪大雙眸,手指捏住裙擺的一角,愣愣看著他。
幾乎就要以為,他會說出那句話。
空氣裡,一聲淺淺的歎息滑過,鳳初漠只是笑了笑,將視線移到牆上的字畫上,「她一直活在朕心裡,一直。」
淡淡看了她一眼,鳳初漠便轉身離開暗室。
到底,還是沒能說穿什麼,那一刻,他竟然害怕面對她的反應,若是她依然要走,那他該怎麼辦?
月夕就這麼坐在暗室裡,而他一直在外面,兩個人中間隔著一道牆,很近,卻又很遠。
手裡的書籍,依舊停在那一頁,月夕倏爾合上,躺在那張貴妃椅上,又睜開眼,走近牆壁。
這裡,唯一與長秋宮不一樣的地方,就是這些壁畫,全數記錄著一個女子的姿態,撫琴,舞蹈,甚至還有睡眠時的模樣……
秋月夕看著看著,眼淚會往下掉,四年,他就是和這些畫作伴的嗎?
那一刻,她甚至有一股衝動,告訴他,其實她就那個人,可是說了之後呢?她要頂著這麼一張**活一生嗎?思徹呢?天下人又怎麼會承認那孩子的身份……
不能繼續了,不能了……
走出暗室的時候,那個人依舊靠在龍椅上,雙手輕輕在動,似乎在編織什麼,就連月夕靠近,他都渾然不覺。
這麼專心?
秋月夕抿唇,繞到他面前,才看清他手裡的東西,幾根紫繩,在他手裡翻轉,束成結。
他抬眸一笑,將她的右手伸出,替她取下了那條手鏈,又將新的,戴上去。
「朕送你新的,舊的,可不可以送給朕?」他笑道,將那條舊手鏈揣進懷裡,還用手按壓,像是怕丟了一樣。
秋月夕看著手腕的手鏈,最中間,鑲著一顆小型的夜明珠,四周,綠色翡翠環繞一圈,精緻得無法言喻。
半天,他就能折騰出這樣一條手鏈來嗎?
還是說,早就做好了?
抬眸看他,秋月夕癟癟嘴,「皇上虧了,我那條手鏈可不值錢。」
「可朕喜歡。」鳳初漠笑道,將她攬進懷裡,摩挲著她纖細的手腕,低聲道,「瘦了,待會讓人準備補身子的濃湯給你喝。」
那語氣極度寵溺,月夕卻是咕噥一句,「一頓可吃不成胖子。」
「那就吃很多頓。」他笑著,接著她的話打趣,氣氛很是輕鬆。
月夕垂眸,伸手攬住他的脖子,在他懷裡蹭了蹭,「待會,可不可以讓我出去一下?我不出宮,就到處晃晃,天天呆在這裡很悶。」
「什麼時候回來?」
還,會回來嗎?
鳳初漠環在她身側的手,緊了緊,一股情緒湧上心頭,有不安,有緊張……
秋月夕低著頭,又扯出一抹笑意,睨著他,伸手戳了戳他的臉,「怎麼,怕我一去不回呀?」
「嗯。」他當真認真回答,容不下半絲質疑。
月夕別開臉,狀似不經意道,「你也太不自信了吧?皇城這麼大,我能逃到哪裡去?」
食指挑起她的下顎,鳳初漠俯身,就是一陣纏綿的吻,在她氣若游絲之際,他才喘息道,「不准離開,不准有逃離的想法,明白嗎?」
月夕只能呆呆看著他,而鳳初漠卻不作理會,「朕喜歡你,所以不准走。」
月夕抿唇,垂下視線,笑了笑,「你不是很愛你的母后嗎?」
儘管這話有些無理取鬧,秋月夕卻很想知道他的答案,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后,還是現在一文不值的她……
誰,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