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有些重,他雙眉緊蹙,將鞋給她套上,神色有一絲倦意。
秋月夕抿唇,看向身後恆遠不悅的視線,微微垂眸,沒有說話,心裡卻很亂。
昨晚,他去皇后娘娘那裡留宿,那有沒有……
她不敢問下去,有時候知道答案了反而更痛苦,身子被他攬在懷裡,秋月夕在此刻卻感受不到暖意,抬眸看他,她有些歉意,「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那模樣,有點疏離的味道,鳳初漠歎息,將頭埋在她懷裡,「母后,抱歉,兒臣只是不希望你的身子再有差錯,即使兒臣不在身邊,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他是皇帝,哪能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
所以這些事,她得學,他能給的,畢竟不夠。
秋月夕咬唇,點頭,卻有些心不在焉,手指解下他的髮帶,她無意識地撥弄他墨色的長髮,「累了嗎?」
他滿臉倦意,昨晚似乎是沒睡好,屋外,恆遠守在外面,神色有些不悅,月夕看得明白,推了推他,「你還有事要處理吧?」
鳳初漠卻將她擁得更緊,嗓音透著沙啞,「再讓兒臣靠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像是在撒嬌,秋月夕淺淺一笑,任他像個孩子一樣窩在她懷裡,門外恆遠等就讓他等吧,她相信鳳初漠對任何事都會有分寸的。
十指不輕不重地為他揉按著肩膀,秋月夕想替他緩解那層疲憊,他卻握住她的手,對她緩緩一笑,「母后別累著了。」
「讓我幫幫你。」她低聲道,熟料他臉上的笑意加深,捧住她的頰,他便將唇覆上,輕柔,低緩地吮吸她的甜美。
秋月夕擰眉,尋思著都累成什麼樣子了,這人還有本事這般輕佻。
門外,傳來恆遠的第三道敲門聲,秋月夕伸手覆上他的唇,搖頭,「恆遠肯定是有急事,你快去。」
鳳初漠有些不甘心,在她唇邊啃咬了一口,才肯稍稍推開,門,卻在此時被打開,鳳初漠不悅地盯向門邊,「誰給了你膽子,連朕的寢殿也敢亂闖?」
「皇上贖罪。」恆遠也跪在了一旁,身邊一名官袍男子同樣跪著,再抬頭看到床上的月夕之時,神色更加嚴肅,磕了頭,「微臣見過皇上,見過太后娘娘!」
故意強調了『太后』二字,那名男子神色拘謹,隱隱卻讓月夕分辨得出,他隱含的怒意。
垂下眸,月夕沒說話,只是拉攏被褥將自己覆住,臉上一片愧疚之色。
經過這些天,她估摸著是活得太過安逸了,都快要忘記她太后的身份,甚至在四天前,她還是名死囚,雖然不知道鳳初漠用了什麼方法將她帶出死牢,也沒聽他說再將她送回去,就這麼耗著,現在,終究是要面臨了吧?
秋月夕抬眸,靜靜看著那人,如墨的眸子微瞇,鳳初漠冷然一笑,「看看朕養了一堆什麼樣的好臣子?恆遠,將人拿下,遞交宗人府。」
明黃衣袖一揮,鳳初漠神色未斂,噴薄而出的怒意,波及到每個人。
即使那人脾氣不算好,但在人前,卻一直都是溫和儒雅的,而這般的怒意讓那名臣子也是微微一愣,然後雙手就被架起。
徐恆遠不動聲色看了一眼秋月夕,後者即刻明白,恆遠希望她求情,恐怕即使這人的闖入也是徐恆遠默認的吧?否則,這禁軍三千,若是想攔住,又怎麼會攔不住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
淡淡一笑,秋月夕臉上儘是自嘲,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徐恆遠會肯正眼看她,眼裡沒有厭惡。
「初漠,放了他吧。」就在那名臣子快被拖出去的時候,水晶簾後傳來那淡淡的聲音,輕緩如泉流,聽得醉人。
鳳初漠微微抬眸,那深邃的眸底透露一個訊息,為何?
秋月夕一笑,「這大臣定是有急事,才這般匆忙,你先聽完再做決定不好嗎?」
他不是個魯莽的人,即使剛剛下了那道令,也沒有動那人的意思,這一點,秋月夕極其肯定,否則將人拖出去斬了不是更直接的方式麼?
鳳初漠瞇著眸,沒說話,卻已是一種默認。
恆遠放了人,退在一旁,再看秋月夕之時,有些感激,秋月夕低頭苦笑,幸好,鳳初漠還會聽她的,否則,她就真成罪人了。
那名大臣低頭,磕了頭,卻並沒理會裡面的秋月夕,「皇上,如今文武百官都在傳太后娘娘住在皇上的寢殿裡,認為這是淫·亂之舉,還請皇上盡快將娘娘送回宮,否則,這臣心亂了,對皇上不是好事。」
當『淫·亂』一出,秋月夕的臉色明顯發白,雙手緊緊拽著被褥,險些將它撕裂。
鳳初漠擰眉,唇邊溢出一絲冷笑,「朕的臣子果真都是閒得慌,朕要做什麼,還得經過你們的同意?都給朕滾出去!」
「皇上,這事可大可小啊。」那名臣子絲毫不怕被皇帝的怒意波及,只是一味地叩頭,誠意十足。
這氣氛,冰到極點。
秋月夕抿唇,看向鳳初漠,他的雙眸微闔,拳心卻握得很緊,身體緊繃,看得出來,他的怒意很盛,卻在抑制。
心中一疼,秋月夕卻努力笑了笑,「大人放心,稍後哀家就會離開這裡,皇帝只是擔心哀家的身體狀況,這是一片孝心,還請大人明鑒,莫要怪他了。」
那名臣子微愣,沒想到月夕竟然答應得這麼快,再看皇上,臉暗沉得不像話。
那臣子低頭,磕了頭,「娘娘贖罪,是微臣過於緊張了。」
說完,臣子和恆遠都退了出去,室內,再次恢復安靜,月夕隱隱察覺到他的不悅。
下床,她走到他身邊,捧起那張臉,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你,總不可能將我一輩子藏在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