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裡只剩下薄薄的冷意,鳳初漠的大掌,鉗住她的下顎,收緊,冷眼審視著她倔強的表情。
秋月夕只感覺下巴發疼,最後發麻,唇邊被她咬出血跡,她卻依舊只是仰著頭,那股淡漠絲毫不輸他。
彎唇一笑,鳳初漠的眸色裡,一片冷意,「母后懷了身孕,你放心,朕不會傷你,但你的婢子,朕就不敢保證了。」
話一出,秋月夕瞪大雙眸,想掙扎,他的那道命令就已經出來。
「恆遠,將這婢子拖下去,杖責五十。」
君無戲言,這次,不會再是假打了吧?
秋月夕胸口一窒,艱難地開口,「不要……」
「母后方才欺負人的時候,可不是這樣。」鳳初漠冷笑,沒有收回命令的打算。
身邊恆遠清楚得很,爺在大大小小的事上,要麼不做決定,一旦做了,就不會改。
秋月夕的手握了又鬆,見那雙大掌鬆開了她,立即開了口,「不要傷害淺夏,鳳初漠,都跟她無關,是我……」
「若不是她造次,母后怎會這般不乖?」
「不是她,求你,不要傷害她……」她的眼淚在聚集,似乎一不小心就會落下來,手上的血跡染紅了袖口,順著指尖流下,是她隱忍過後的證明。
鳳初漠的眸色,依然冰冷,在看到秋妃時,微微一哂,「你拿什麼求朕,秋月夕,求人可不是你這樣的。」
那,該如何?
她想問,見到那雙冷漠的鳳眸時止了口,低頭思量著,順勢,跪了下去,「這樣,可以嗎?」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對秋月夕來說,又何嘗容易?
這麼多年來,不管被怎麼欺凌,她卻從未給人跪過,哪怕進了皇城,先皇也是寵著她,疼著她,沒有這多餘的禮,而如今,為了一個婢女,她,早已經放下尊嚴……
淺夏在一旁,淚水淋濕眼角,掙開侍衛的束縛,她跑了過來,「娘娘,是奴婢不好,奴婢願意受罰,您……」
秋月夕沒有理會她的哭訴,一雙稍顯呆滯的眸抬起,看向他,微微一笑,「你明知我的弱點,你明知,我情願自己死也不願連累身邊的人,鳳初漠,你到底想要怎樣?你,真的……」一點也不會心疼了嗎?
那個許我一世情緣的人,到底,還是不是你?
咬緊唇,秋月夕不讓剩下的話出口,若他不在乎,她又是何必?
身子被淺夏扶起,秋月夕的步子有些踉蹌,而再看他,依舊是那樣無動於衷的表情。
她,釋然地笑了……
儘管眼裡,盈滿了淚花。
「初漠,那牢獄我突然不想回去了。」
那抹笑意,異常明艷,宛如嬌美的百合,透著可怕的蒼白。
鳳初漠眼眸微瞇,就見她的身子忽然往一邊的紅木柱撞去,只是腳底上的鐵鏈讓她的動作遲緩了些,也有時間,讓他攔住她,揚手,狠狠甩了一巴掌。
「秋月夕,你若真這麼想死,朕就成全你!」冷眸微瞇,他的嗓音低沉得嚇人,看向一邊的恆遠,「傳朕旨意,太后私通外人在前,辱沒秋妃在後,下月中旬在午門處斬!」
一道令,下得臨時。
徐恆遠微微一愣,隨即低頭離開,沒有人敢再說什麼,這是這新帝即位的第一道旨意,卻是要殺了太后。
手緊緊扣住她的眼神,鳳初漠冷眸微瞇,唇角噙著一絲冷笑,「母后可還滿意?」
臉上是他狠狠留下的五個指痕,秋月夕的臉上是火辣辣的疼,聽到那道旨意,她只是笑,即使心裡是苦澀,卻依然笑得很開心,至少這注意力被轉移,淺夏就不用受罰了。
可她又怎知,當下那道命令的時候,他的心,泛著疼,妒意,怒火,還有無法收拾的恨……
她臉上儘是無所謂的淡然,曾經一再出現在他臉上的表情,在此刻看來,卻是那般讓他憤怒,恨不得撕了她的笑臉,毀了她的一切。
結局,終於還是走到了這裡……
鳳初漠鬆開她腰間的手,鳳眸裡被不知名的情緒填滿,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大步離開。
秋妃在後面跟著,不到片刻,四周再無其她人。
淺夏抿唇,見那娘娘的身子發顫得厲害,她走近將月夕攙扶住,毫無預警在她臉上,看到了淚意,那雙似乎淡然地眸,卻一直癡癡盯著那個背影,唇邊的血跡,越來越深,彷彿只有在身上製造傷口,心就不會那麼疼了。
終於,走到最後了……
閉上眼,秋月夕的身子宛如落葉,臉頰蒼白得厲害,意識,早已殆盡。
*……*
琉璃殿,歌舞昇平,坐在主位上的男子,身形俊美,一雙淡淡的鳳眸在面前的身影裡逡巡,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不一會兒,又收回視線,端起手邊的酒,一飲而盡。
旁邊,太監總管笑著將一打冊子遞上,又指了指不遠處陪著臣子們前來的名媛淑女,「皇上,這是所有的名單,榮奴才給您一個個說說,那個粉衣女子呢,是顧宰相的表妹,沉魚落雁,琴棋書畫更是一流,那個白衣女子呢,是……」
總管的聲音有些尖銳,細細的,一個個說著到場的女子們。
既然新帝上位,這後宮之首,也不好空閒。
鳳初漠淡淡掃了眾人一眼,懶懶發出一道命令,「朕喜歡會撫琴的女子。」
這話一出,不少女子都躍躍欲試,太監總管瞭然,立即安排每個人都一一演奏。
鳳初漠微微闔上眼,聽著一曲曲,眉峰卻擰得很緊,都不是,都不是!
心裡似乎在找什麼,他的耐心似乎快要用盡,打算起身的時候,耳邊一曲婉轉的音樂響起,那撫琴之人顯得有些漫不經心,每一個音節都似乎是隨意滑過。
人群中,有人唏噓,這樣的曲調似乎很普通,不難,而主位上本是閉眼聽曲的皇帝,卻突然睜開雙眸,站了起來。
那淡漠的眸,落在那名粉衣女子身上,所有人都暗叫不好,這寶算是押錯了,這女子肯定會被趕出去。
一步一步,鳳初漠走近那撫琴的女子,卻見她只是微微抬眸,眼底淡然如水,沒有絲毫畏懼。
鳳初漠瞇起眸,按住她的手,低聲道,「叫什麼名字?」
「名女……」
「朕問你這曲子,叫什麼名字?」鳳初漠耐心加了一句,這熟悉的曲調,是他曾在那人指下聽過的。
女子微微一頓,抿唇,只是片刻的恍惚就回神一笑,「回皇上,名女不知道這曲子的名字,這是名女無意間在一處收容所門外聽到的,所以偷偷學了來,皇上見笑了。」
她笑靨如花,卻沒有一般人那樣的刻意奉承,鳳初漠此時才開始打量她,柳眉大眼,雖然無關並不是特別出色,卻給人一種很乾淨的感覺,而最吸引他的,就是她這般的性子,適合當他的皇后。
不顧眾人的阻攔,鳳初漠攔腰將她抱起,淡淡看了一眼恆遠,「傳朕旨意,從此刻起,她就是鳳朝國的皇后,今晚,她侍寢!」
話一說完,鳳初漠就抱著她,大步邁向寢殿,不再停留,這過程讓所有人都難以置信,也有細心的人察覺,那女子,不管是性子,還是那首她彈出的曲子,都有那太后娘娘的影子。
思及此,恆遠低眸,眉心微蹙,隨即默默跟了過去。
*……*
寢殿,依舊處在鳳初漠先前的承乾宮裡,金黃龍紋修飾,紫玉床,水晶簾,無疑都是上好的材質,將奢華的大殿裡,襯托得更加氣勢磅礡。
抱著懷裡的女子,鳳初漠帶她回了寢殿,才放下,指向窗口處的那台古箏,「剛剛那首曲子,再彈一遍給朕聽。」
他的命令有些生硬,甚至似乎將她當成了另外一個人,又明白她不是。
女子沒有多說什麼,走到古箏前坐下,指尖輕輕撥弄,背對著鳳初漠,她一襲粉衣,彈琴時,有些投入,那一雙迷離的眸子微微垂下,寂靜的空間裡,只剩下悠揚的曲調。
女子彈得入迷,似乎對這曲調十分喜愛,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卻又在下一刻,頓住指尖,神情有些愕然,只因……
腰間,一雙手將她帶進那個溫暖的懷抱,熾熱得她連呼吸都不敢。
「別停……」耳邊,他低低的聲音傳來,透著疲憊,雙手將她摟得更緊,鳳初漠的雙眸微闔,眉心的褶皺卻越來越多。
女子看了他一眼,有些心疼,沒有聽話地繼續,她反而怯怯伸出手,輕按著他的眉心,「皇上,您有煩心事嗎?」
又該是怎樣的痛苦,讓你藏得這麼深?
女子輕輕皺眉,在這一刻,竟然想與他分擔,若是他痛苦,她就願意承擔他的,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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