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清甜,彷彿在談論去哪逛逛一般,秋月夕臉上有些複雜,欣喜混著落寞,突然想起什麼,呀的一聲摸了摸腰間,又舒了一口氣,「還好,沒弄丟。」
再抬眸,徐恆遠的表情有些驚詫,估計看她太過於怡然自得了吧?
秋月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寶貝地拿著那小小的包裹,「這個,是我從宮裡偷出來的寶貝,以後吃飯,估計就得靠它了,不能丟。」
她解釋著,卻見徐恆遠有些無奈,「娘娘,您不用擔心,吃的住的,都為您準備好了。」
「不,不用,你們其實現在就可以將我放下來,我自己可以生活。」秋月夕笑著搖頭,而徐恆遠低著頭,似乎在揣測她話語裡的真實度。
也許,會懷疑她還要進宮找那個人吧?
秋月夕想了想,乾脆靠在馬車裡,狀似不在意,「不過你們要跟著也好,我也不用愁吃穿,樂得輕鬆。」
「謝謝娘娘。」徐恆遠低頭,態度依然恭敬,隨後出去和車伕坐在一起,將偌大的空間讓給她一個人。
垂下眸,秋月夕才收了笑意,小心翼翼打開懷裡的包袱,裡面其實東西並不多。
一道聖旨,幾件衣裳,還有那條扯散了的手鏈。
指尖拂過那淡紫色的水晶珠子,秋月夕很想笑,鼻頭又有些發酸,抬眸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暗沉一片。
已經很晚了,現在,他在做什麼呢?如果發現她不見了,他又會是什麼反應?
明知該放下,她卻依然想著每一種可能。
他,會不會想她,如果看到她讓清舞送過去的那枚香囊,他又會不會有一絲捨不得?
*……*
酒樓裡,紅日緩緩落下,再看四周,早已一片空曠,寂靜的空間裡,幾十人卻沒有人敢發出一絲聲音。
主位上,鳳初漠神情依舊淡淡的,慵懶地睨了一眼眾人,倏爾勾起一抹笑意,「這麼大一個人,也能弄丟,孤是不是該考慮換一批暗衛了?」
清影皺眉,率先跪下,「爺,這裡人太多,若是要找一人,只怕得費些時日。」
「喔,那得費多久?」鳳初漠挑眉,語調裡聽不出喜怒,而一直跟在一片的清影卻是心下一驚。
後面,酒樓老闆走過來,附和地笑著,「太子爺,這人肯定是可以找到的,您就別擔心,這點小事就交給小的們來打聽吧。」
那趨炎附勢的嘴臉,讓清影冷笑,不知該不該說那人是無腦,還是不懂得察言觀色。
「小事?」鳳初漠淺笑,站起身,在那名老闆面前站定,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讓人不寒而慄,可偏偏那人不懂得把握分寸。
「是呀,不就是丟一個女人麼,太子爺,若是你想,小的可以去那怡紅院裡找些未開苞的給你送來,絕對是貌美如花,沉魚落雁,您一定喜歡得緊。」老闆笑得更加諂媚,點頭哈腰的,眼角甚至帶了紋路。
這樣一張臉,讓人看著生厭。
鳳初漠依舊帶著笑意,淡淡倪了清影一眼,「偏偏孤誰都不要,只要那個女人,清影,你說這可怎好?」
那一聲,明明他是帶著笑意說出的話,卻讓屋內幾十個人瞬間感覺到一道殺意,這老闆,最終的下場,一定不死即殘,這是所有人內心的想法,而鳳初漠的舉動,也恰好證實了這一點。
只用兩根銀針,簡單地結束了那人的生命,隨即往樓上走去。
屋內,跪著一名女子,粉衣白襟,南宮羽臉色有些蒼白,看到鳳初漠的時候,立即踉蹌著爬了過去,「初漠哥哥,真的不是我,月夕姐姐她……」
「羽兒,知道嗎?」鳳初漠揚眉,俯身看她梨花帶淚的模樣,卻不再有絲毫憐惜,就連說出的話,也是冰得滲人,「光是憑你沒保護好她這一條,孤就可以殺了你。」
最後三個字,讓南宮羽瞬間感到渾身冰冷,抓著他衣擺的手,也開始顫抖。
「初漠哥哥,你答應過會寵我一輩子的,可你又是什麼意思?為了秋月夕,你都不理我了,初漠哥哥,你忘記你當初怎麼對哥哥說……」
南宮羽瞥見他難看的神色,止了口,低眸,淚水掉了一地。
而餘光裡,他早已抬步離開,對著清影說了些什麼,聲音雖然不大,她卻聽得分明。
他說,沒找到人就不回宮,他還說,讓清影送她回到那處宅子裡,不再送進宮……
後來,也許他說了什麼,她卻再也聽不清。
他不會管她了嗎?就因為她還秋月夕走丟了,所以他連那份疏離的關心,都不打算給了嗎?
南宮羽難受地捂著臉,哭得很大聲,這到底算什麼?
明明是秋月夕主動說要離開的,為什麼要將一切都怪在她身上?為了不讓月夕姐姐遭遇危險,她還讓恆遠跟著,為什麼初漠哥哥還要這樣冷漠,憑什麼?
*……*
深夜裡,房間內燭火搖曳,門被再次推開,徐恆遠看著桌前喝著酒的人,低聲提醒,「爺,已經三更天了,是不是該回宮了?」
「人還沒找到?」鳳初漠淡淡抬起眸,映著那抹殘月,握著酒杯的手指,緊緊收攏。
徐恆遠點頭,「聽清舞說,娘娘早就打算離開了,這是她臨走前留給您的,請您過目。」
手裡多了一份薄信,上面娟秀的字體,是她的筆跡。
太子親啟。
即使寫信給他,也要用這麼疏離的稱呼嗎?鳳初漠自嘲一笑,見恆遠退到一旁後,才緩緩拆開,細看竟發現那雙手有些顫抖,心裡早已分不清什麼情緒,只是,一股從所未有的緊張襲入心房,讓鳳初漠異常地煩躁。
捻亮燭火,白色的紙上,一行行整潔的字顯現,鳳初漠瞇緊雙眸,一個字都捨不得放過。
只是,看得越久,眼裡的怒意越深。
直到最後,狠狠揉了那紙,扔到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