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怕,沒有誰比一個人沒有過去的記憶還要可怕的。
他真的很怕,沒有記憶,就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是怎樣的,不知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是幹嘛的。
那種空洞的絕望如魔鬼一般慢慢的吞噬著你的心,一點一點的消磨掉你的生命……
柏乃寨子中的人住得都是竹樓,第一層是不住人的,因為底下的溫度太高,第二層才住人,而他們的房屋都很有傣族的特色。
一排綠油油的竹樓房間中,兩扇大大的窗戶用竹竿撐著,不時得有微風吹進來,吹到楊腿腿的臉上,大夫就坐在窗戶旁,認真的給楊腿腿把著脈。
「大夫,我到底能不能看見?」徐久,楊腿腿終究按耐不住內心的急切問道。
大夫看了一眼洛老漢,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楊腿腿說:「老夫醫學淺薄,平常制些風寒,發燒,外傷之類的小病倒是可以,可是你這眼睛有沒有康復的可能性,老夫是真的不知道了,也許是你腦部的腫塊引起的,我開些藥,等你腦部的腫塊消了,興許能恢復,唉……這一切也都只能看天意了……」
大夫說完就從竹子編製的椅子上站了起來,搖搖頭,走到另一邊給楊腿腿開藥了。
楊腿腿聽完這些話,頓時跌入低谷,但是卻還藏著那小小的希望,興許他的眼睛真的能復明,只要等腫塊消散了,便能好起來……
柏乃寨子中的人,都是自產自銷,從不出寨子一步,因此在寨子中購買物品,都是保留著原始的用物品交換的,請大夫來診治,只要留他吃一頓飯便可以了。
「姑娘啊……你放心你的眼睛一定能復明的不要著急啊!大娘幫你的傷口上些藥啊。」一個和藹親切的聲音傳來,楊腿腿的身體就被人給慢慢扶了起來。
一不小心碰到楊腿腿手臂上的傷口處,楊腿腿便輕叫了一聲,眉頭皺起。
洛大娘便將楊腿腿的袖子掀高,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只見手臂上愕然的有著兩個牙印子,深陷下去的牙印子四周殘留的血液已經結了蓋子,在白皙的皮膚上看得讓人觸目驚心。
在另外一隻手臂上,同樣有著一個同樣深淺的牙印子。
洛大娘看了不禁深吸了一口氣問道:「姑娘,你身上的這些牙印是哪裡來的?」
楊腿腿一聽,茫然的搖搖頭……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
「那姑娘你知道你叫什麼嗎?是哪國人?怎麼會到沙漠裡去的?」洛大娘再次問道。
楊腿腿依舊緩慢而又迷茫的搖著頭,不知道……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頭很頭痛啊!!
只要一努力去想,頭就會有撕裂般的疼痛傳來。
楊腿腿一下痛苦的摀住了自己的頭,那種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真的很痛苦,尤其是什麼現在還什麼都看不見……
他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怎麼辦?就這樣過一輩子??永遠都活早連自己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世界中?不……不可以。
這樣太難受,太痛苦了……他不想活得如此的混沌,他要知道自己是誰!!!
「好,好,不說了,等你想起來再說,你先躺下來啊!」洛大娘連忙說道,渾濁的眼眸中閃耀著同情。
這個姑娘還真是可憐。那牙印都是新鮮得,在這個沙漠中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被人咬了取血喝得……而且都不是同一個人。
這姑娘還真的……唉,不過這姑娘是命不該絕,讓她家老頭子給救了回來……
給她上完了藥,興許是這姑娘真的太累了,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她這才從房間中走出來,洛老漢則坐在門檻上巴拉巴拉的抽著旱煙,見洛大娘出來了,便問:「那位姑娘怎麼樣了?我仔細琢磨了那姑娘的衣著,好像是車絕國的人。」
洛大娘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面色凝重:「那姑娘什麼都想不起來,又什麼都看不到,她身上除了後腦勺之外,手臂上還有著三個牙印,八成是在沙漠中渴得受不了,被人咬來取血喝得,這姑娘也是一個命大之人啊!!!能在沙漠中活下來還真得不容易……」
「也是啊,我救她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了,給她喝了口水,沒有想到就這麼活過來了……唉,是命不該絕啊!!」洛老漢也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既然人我們都救回來了,那我們就好人做到底,等她傷好了,她要是能想起來她是誰,想走,那麼我們就讓她離開,要是想不起來,我們就把她留下來給咱家的兒子當媳婦。想想咱家兒子也二十大幾了還沒娶到媳婦……」
洛老漢說完看著外面的天色……
這柏乃山寨啊,現在是真的越來越不行了,男女的比例很大,不只他們家,寨子中還有很多家到了娶媳婦的年紀,卻都娶不上,是這寨子中的女人太少了……
洛大娘想了想,點點頭:「也好……不過也要人家姑娘同意,總不能強留吧??」洛大娘停頓了一下又說:「現在這姑娘又失憶又失明的,也不知道心裡有多難受,我今晚就和那姑娘睡一個屋,要是有什麼事也好照應著。」
一個月後
車絕國舉行了隆重的厚葬雪皇后儀式,比之前的那一次還要況乾盛世。
自那天之後,他們堅持走了半天,本來都已經萬念俱灰了,沒有想到竟然走出了沙漠,之後四人就又輾轉回到了國內。
那次龍捲風事件之後,他們所帶去的隊伍中,只有幾個人回到了車絕國,其他的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其中這幾個人中就包括鶯兒,她離開帳篷的時候,並沒有回自己的帳篷,而是去了北坡的地方,這才躲過了龍捲風。
而喜鵲皇后,茜妃娘娘,還有花溪都在那一天消失。
蕭帝和卿王爺到現在都一直派人尋找著,一個是明著,一個是暗中找,兩個人一個月下來都消瘦了不少,完全沒有辦法顧慮朝政。
蕭帝派人尋找一個月都沒有結果,幾乎是派出了一個連的兵力,街頭巷尾的也貼出了公告,但是依舊沒有任何的結果。
蕭帝相信,喜鵲一定還活著,只是失蹤,遲早有一天能夠找到,因此並沒有為喜鵲皇后舉行葬禮。
而夜帝和莫帝在回國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回到那個沙漠中去尋找雪傾城, 乃至將沙漠都找尋了一遍,卻依舊沒有任何的結果。
雪傾城是死是活,他們不得而知,但是卻知道雪傾城如果沒有走出那個沙漠中,必定是死了,可是卻又找不到屍首。
之後雪傲天也派人去找尋過,卻還是沒有任何結果!
雪傲天原本想繼續尋找下去,可是夜帝深知如果萬一給雪傲天找到了雪傾城,或者說她的屍體,看到她身上那三個牙印,肯定會察覺出些什麼。
因此為了避免雪傲天繼續找尋下去,夜帝只好給雪傾城舉報了葬禮,比之前的還要隆重,以撫慰雪傲天的痛心。
柏乃寨中,一少女獨坐窗旁,聆聽著那滴滴答答的細雨,清脆,悅耳,動聽,帶著靈氣。
那細細的雨中,偶爾還夾雜著些輕語。
洛大娘走到窗前,對著窗外假怒道:「你們這群兔崽子都整天趴我們家下面看什麼?再看也成不了你們家的媳婦,都快給我回去,別打擾我們家姑娘聽雨。」
洛大娘話音一落,雨中低低的輕語一下就變成了不情願的哀怨聲,隨後就傳來辟里啪啦的走路聲,和鞋底陷在泥土中的吧唧聲。
木槿輕輕一笑:「大娘,他們每天都在下面看什麼啊?」
一個月的時間了,足夠他將來時的驚惶、害怕、迷茫、無措、彷徨的心情隨著時間慢慢的淡去,時間久了,他也就習慣了黑暗,習慣了整日坐在窗前有陽光的日子就享受著眼睛沐浴陽光的滋味,能夠感覺到陽光的溫度他便覺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