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青雲有些激動,幾乎無法控制。
清鳳終於知道為他擔心了。
她終於會為他擔憂了。
清鳳第一個,詢問的人,不是南宮傲天,而是他。
是他,清鳳第一個詢問的對象是他……
他沒有愛錯人,沒有愛錯人。
她心底是惦記他的。
她惦記他!
納蘭青雲,這一瞬間,心花朵朵的綻放,猶如飲下了十罐子的蜂蜜,心裡甜甜蜜蜜的。
也忽略掉清鳳惦記他是因為他是為救傲天而這般疲憊。
「我沒事!」他搖頭微頓,喜上眉頭。
半響之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他亦沒事。」
清鳳心中一陣激動,面上亦是擋不住的喜色:「我先送去休息一下,再回頭看他。」
原本不問,是懦弱地不敢去聽那結果。
反正已經決定生死相依。
他生,她生。
他死,她死。
「不用。」他搖頭,不願看她的雙眼:「你去看他吧!」
她的眼睛會說話,撲閃著,吶喊著,想要去看那個混蛋。
他怎麼捨得讓她失望?
「那我去了!」
既然,他無事了,她怎麼捨得不去看他?
不過,是怕寒了納蘭青雲的心。
她雀躍著腳步,沒有注意到納蘭青雲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用盡一身動力,換得她擔憂的一聲。
值了。
他嘴角揚起,臉上卻是苦澀悲傷的笑意。
功成身退,他該離去了。
而他亦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消磨了。
內力耗盡,他即將進入到沉睡狀態,這一次,不知道又會睡上多久。
沒有人知道聖王不是不愛外出,而是每次動用神功之後,就會陷入昏迷沉睡狀態。
而這一次,他為了救回南宮傲天這個混蛋,更是內力耗盡,只怕會是昏睡最久的一次。
「清鳳,你可會偶爾想起我。」無聲的呢喃,卻不敢回首看上一眼,怕嫉妒蒙蔽他所有的意志。
他的眼底絕容不下,他們的卿卿我我。
腳下飛速離去,鳳凰谷的眾人皆對納蘭青雲熟悉異常,倒也未曾攔下他的腳步。
一身白影,急如驚鴻,迅速的消失在蒼茫天際。
藥房之中,燈光黯淡,那偌大的木榻之上,一道黑色的身影,並不得特別的顯眼。
但,從清鳳一進門之後,她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所有的物件都成了他的背影,她的眼中除了他,再容不下其他。
身形一顫,點地飛縱,快如驚鴻,轉瞬而至。
一步停息在他的床榻前,清鳳下意識的咬著唇,紅了眼睛。
神情依舊,冷顏如初。
只是那蒼白的臉色上,掩飾不住羸弱,那一身的冰冷之氣,亦遮掩不住渾身的血腥之氣。
那紅色的喜袍上,斑斑點點的血色,醞釀著苦澀的花朵。
所有的一切,都讓她呼吸窒息,心口絞痛。
他,受苦了。
眼淚無法控制的從眼中落了下來,一滴接著一滴。
她不是不會落淚的人,只是,她的眼淚只能在傲天面前落。
他修長的睫毛微顫,臉上的珠淚似是灼痛他的靈魂,猛的張開他的雙目,一片幽深明暢。
「鳳……」
他啟唇而叫,伸出手,吃力的抬起,想要為她拭去她臉頰上的淚。
「別哭……」
他的女人,只能日日歡笑,怎能以淚洗面?
他捨不得。
「天……」她卻索性將腦袋埋在他的頸部,無聲哭泣著,萬千的話語含在舌尖,此時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化作一個天字。
天,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
天,你知不知道,我已經做好和你一起離開的決心?
天,你知不知道,我沒哭,我一直都沒哭,可心裡已經將所有的淚都流乾了?
天,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的心好痛?
「我,心痛!」
傲天瞧著埋在他頸部的腦袋,那灼熱的淚水,不停的灼痛他的肌膚,緩緩的伸出手,攏了攏,落在他臉上的髮絲。
聲音沙啞如同乾涸的土地,但是深情卻如大海般,要將清鳳淹沒。
她緩緩地抬起腦袋,反手,抓住傲天為她攏發的手,顫抖著雙唇,問:「天,你……你……怪我嗎?」
他這樣驕傲的人,怎麼容許對手來救他?
他寧願死,也不會接受對手的施救。
是她,是她貪心。
她想要一生一世牽他的手,強迫他接受這份對手的饋贈。
他可會怨她?
他聞言,微微的笑了起來,聲音緩緩流淌:「鳳,我捨不得你死!」
輕輕的一句話,平平淡淡。
沒有高山的巍峨,沒有大海的澎湃,沒有雲朵的絢麗,沒有閃電的明亮。
卻讓清鳳陡然間睜大了眼睛,那眼底的光亮在這麼一瞬間燎原。
不是不介意。
不是貪生怕死。
自始自終捨不得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捨不得她如花的年紀,與他一同赴死。
捨不得她心碎,捨不得她落淚,捨不得她瘋狂。
更捨不得從此與他陌路。
情之所繫,心之所念。
她是他的軟肋,是他命中的劫。
見她眸中星火燎原,他微笑著撫摸著她如玉般嫩滑的面孔:「他此番救我,日後相遇,我放他三次。」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他與納蘭青雲是天生的敵人,不僅因為他們同愛著一個女人,他們同樣的此生都無法放手。
還因為,月國挑起明國內亂,以至於骨肉父子陌路,以至於摯愛分離。
他們不單是情敵,更是國仇。
清鳳是他的,這輩子,只能是他的,容不得任何人窺視。
他是男人,是男人恩怨就要分明。
納蘭青雲救他一次,他放他三次。
絕不會佔他一絲一毫的便宜。
「好。」
她的傲天果然懂她。
納蘭青雲只救傲天一次,他卻要還他三次。
他是在替她還。
他們是夫妻,是一體的,她欠下的債,他來還。
她的傲天,這般懂她,怎不讓她傾心相愛,癡心相戀?
她的傲天,她的,只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