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84 我們無處安放的青春 30 再見駱冬晨
    外面的人像是不曾離開,冉瞳剛說完,就都走了進來,冉瞳面無表情地站在那,任憑她們把自己的衣服脫下,把自己的頭髮散開,自己彷彿成了一個玩偶,一會被她們拉著坐下,一會又被拽起來,她只想著趕快履行完自己的諾言,好和那個楊一楠劃清關係。

     「好了,小姐。」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冉瞳有點迷糊的感覺,聽到旁邊的人叫她,她睜開眼睛,看到面前坐在一個和自己長的有點相似的女孩,嚇的她頓時清醒了,再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自己坐在鏡子面前,而那個就是鏡子中的自己,冉瞳捂著嘴,這是她第一次化妝,感覺好奇怪,裡面的人像是自己,可是在彩妝的覆蓋下又不像自己,這難道就是那個女孩平時的模樣嗎?這真是讓人稱奇的事,她緩緩地起身,想站起來更清楚地看一下,才發現自己身上穿了一件很合體的衣服,火紅色連體緊身套裝襯著她那小巧的身子很有形,冉瞳從來都沒發現自己也是能穿這種衣服的,看著自己臉莫名地紅了起來,有些不自在。心裡想著那個叫楊一諾的女孩平時也這麼穿嗎?真是個大膽的女孩,而自己今天卻藉著她的名義讓自己看到了不一樣的自己,是該感謝她嗎?

     那些人整理好後,都走開了,只剩下冉瞳對著鏡子,連楊一楠走進來都沒有發現,楊一楠的腳在看到冉瞳時停住了,他看著那小巧的身子被火紅的衣服裹著,像是年青人的熱情那樣高漲,只看後面像極了楊一諾,這一刻楊一楠彷彿又看到了那個熱情,可愛卻又判逆的妹妹,他一點點走近,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冉瞳在鏡子中看到了楊一楠,猛然轉過身,楊一楠這才看清冉瞳是和自己的妹妹不同的,眼前的冉瞳張揚而不失含蓄,狂野卻又帶著柔美,比他妹妹增添了些許的乖巧,此時的冉瞳簡直就是她自己和楊一諾的集合體,冉瞳看著楊一楠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臉上更熱了,他的眼中有不可相信的神情,也有男人看女人的慾火,冉瞳雖然沒有真正地談過戀愛,可是這種眼神她並不陌生,楊一楠的眼神比當年駱冬晨的眼神還要可怕,冉瞳慌亂地低下頭,掩示住自己狂跳的心,也害怕自己為何在此時想起了駱冬晨,說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想他了,雖然現在並沒有那時痛的感覺了,但是心還是不自在。

     「我……我是不是不像你妹妹,從來沒這樣穿過,感覺好彆扭。」冉瞳使勁往下拽了拽那還沒有蓋全大褪的裙邊首先打破了沉默。

     「好了,走吧。」被冉瞳一說,楊一楠回過神來,先走了出去。

     「可是這樣……」冉瞳還想說什麼,可是楊一楠早已不見人了,她也只好別彆扭扭地走了出去,好在以前穿過高跟鞋,才不至於摔到,外面的人都看著冉瞳,冉瞳的臉更紅了,她不覺地加快腳步,這樣被人看著,實在是不自在。

     冉瞳剛坐上車,楊一楠就發動了車子,她還是覺得極不方便,想要和楊一楠說說,可是又不敢抬眼看他,真是彆扭加糾結的事情。

     「我妹叫楊一諾,性格比較活潑,我爺爺最疼她,爺爺習慣叫她小諾,在我們家的親戚中沒有和她比較好的,這孩子比較叛逆,尤其是長輩對她也是沒有什麼好印象,所以這幾年她不在,大家也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只是爺爺一直吵著要見她,為了讓他老能安心,我不得已才找的你,你只負責對爺爺好就行了,其他人你不用管,相信他們也不會在意的,我就不再對你說他們的情況。」楊一楠邊開車邊向冉瞳說著他們家裡的情況,冉瞳看著楊一楠的側面,聽著他說的話,沒想到這楊一諾竟是一個這樣的女孩,冉瞳在腦海裡想著,她是那樣地狂野,熱情,在爺爺面前是最受寵的,可是在那些長輩面前卻又一文不值,這是一個怎樣的家庭,是她的性格決定的,還是有錢人的家事原本就如此,好在還有一個想著她,記著她的爺爺,冉瞳想著想著,心裡竟酸酸的,雖然從沒見過楊一諾可是覺得她就在眼前,那樣熱情狂野的一個人背後其實也是寂莫的吧。

     「你妹妹是個被孤立的人吧,你呢?你對你妹妹怎麼樣?」冉瞳吸了吸鼻子,雖然淚沒有掉下來,可是卻感覺喉嚨有些異樣,為那個不曾見過的楊一諾。楊一楠聽著冉瞳的話,沒有回答,其實他是疼他妹妹的,從小他們的父母就因為忙不能好好照顧他們,而比他小的楊一諾一點也不比他差,他們從小就不依賴父母,過著獨立的生活,他們兩人更像是朋友,楊一諾在外人面前都是叛逆的,可是她聽她爺爺和哥哥的話,所以就算她在國外出了事,他們的父母也沒有楊一楠難過,有時楊一楠都怨恨父母,他想不透父母要這麼多錢幹什麼,自己從十八歲就在外面混,現在他的那些成就都是他自己創造的,他要的不只是錢,而更多的是想保護家人的力量,可是妹妹還是死在他鄉,就連原因都沒查到,那段時間他找遍所有的線索,可是始終沒找到,其實他心裡明白這也許是楊一諾自己選擇的路,沒有人比他更瞭解他的妹妹了,楊一諾也就是個女孩,如果她也是個男孩的話,她一定要比楊一楠出色,可是就因為她是個女孩,她的熱情,狂野,叛逆,才讓她的家人那麼不願接受,所以她選擇出國,而出國的結果卻是永別,楊一楠很後悔當時的那個決定,只是無論他再怎麼後悔也是沒有挽回的餘地了,楊一楠找去的時候,只看到楊一諾留下的一段視頻,裡面的人依舊熱情,訴說著對他和爺爺的想念,可是那竟是他最後一次見楊一諾了,他明白那是楊一諾做的最後的告別。冉瞳見楊一楠不說話,斜眼看了看他,心裡想著:肯定對你妹妹不好,要不然她怎麼會成這樣,真是個怪人加冷血的人。

     一路上兩人都不再說話,車子很快到了醫院,停好車,冉瞳還是沒有下車的勇氣,在車上磨磨蹭蹭的,楊一楠似乎看出了冉瞳的顧慮,看著她認真地對她說:「沒事的,我都差點認不出你,他們就更不可能了,其他人你都不用管,包括我爸媽,你就當他們不存在,你的眼裡心裡只想著爺爺就行了,為了一個將死的人能見到他最疼的孫女,我相信你能做到。」楊一楠更加堅定地對她說,冉瞳也看著他,心裡還是不踏實:「可是我的性格和你妹完全不一樣呀。」這是冉瞳最擔心的一點。

     「沒事,我妹在爺爺面前也是乖巧的,其他人你就當沒看見,就用你自己的方式面對爺爺就行了。」楊一楠想盡量減少冉瞳的慌張。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一下,然後按下接聽鍵:「是我,好,我馬上就到。」聽不清對方說什麼,冉瞳看著他那緊張的表情,猜出肯定和他爺爺有關,剛要問,楊一楠就下了車,然後繞過車打開冉瞳的車門:「快下車,來不及了,爺爺怕是撐不住了。」冉瞳感覺到了他的緊張,也急忙下車隨著他進了醫院的樓。

     醫院的走廊裡站滿了人,冉瞳只跟在楊一楠的身後,再說那些人她也不認識,只是他們一出現,很多人都主動讓出了道,都和楊一楠打著招呼,然後看到冉瞳的時候先是驚訝,最後也是笑著的她打招呼,冉瞳心裡想著:這些人真是虛偽。走著走著楊一楠停了下來,等到冉瞳走到他面前的時候,拉起她的手,冉瞳愣了一下,想要抽回手,可楊一楠卻攥的緊緊的,他們還是向前走著,楊一楠附在冉瞳的耳邊說:「這些人都是生意場上的人,不用管他們,還有你放輕鬆,曾經的楊一諾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我不要求你能做到她那樣,但是最起碼你得改變一下吧。」他們兩個繼續走著,還不時地朝著向他們打招呼的人點點頭,真是忙得不可開交。

     「你應該讓我早知道,多知道你妹的事,現在可好,你這是在考驗我的應變能力嗎?」冉瞳的嘴像是僵硬了,明明是想對他發火的,可是卻還要保持著笑,真的好糾結。

     「好了,我錯了行吧,現在再說那些不都晚了嗎?你就只管跟著我,不用管那些不相干的人。」楊一楠也沒想到會來這麼多人,他緊緊地拉著冉瞳朝爺爺的病房走去。

     病房內也同樣是人,不過好像都是家裡的人,聽到門開的聲音,都回過頭看著門口,然後都驚訝地看著冉瞳,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冉瞳慌亂地低下頭,這些人應該都是知道楊一諾事情的人,所以才會在看到她時那麼驚訝,她看了看楊一楠,對方沒有任何表情,手還是緊緊地拉著她,然後看著她,冉瞳像是讀懂了他的意思,立馬抬起頭,臉上的表情也慢慢地平靜自信下來,他們直接走過他們的身邊,冉瞳聽到有個女人小聲地說:「一諾不是出事了嗎?怎麼又回來了?」另一個女聲應著:「就是呀,不過別說了,先看看是怎麼回事吧。」冉瞳心裡頓時覺得一切太荒唐了,只是已經到了這一步,看來逃走是不可能的了。

     「爺爺,我把小諾接回來了。」他們走到病床前,病上老人瞇著眼,臉上沒有一點血絲,皮松的像是能扯得很長,嘴不停地抖著,楊一楠把冉瞳往前推了推,冉瞳立刻被老人的樣子嚇著了,她是第一次見病危中的人,那樣子真的像是風中搖曳的樹葉,隨時都會凋落,冉瞳的眼淚就那樣流了下來,脫口而出喊了聲:「爺爺。」老人的眼動了動,然後緩緩地睜開,一滴渾濁的淚流了下來,嘴使勁張著像要說話,卻發不出聲音,手抖得厲害像要抓著冉瞳,冉瞳看著老人艱難的動作,立馬附下身握住老人的手,彷彿自己不再是冉瞳,而是楊一諾:「爺爺,對不起,我到現在才來看您。」聲音因為哭的原故變得顫抖起來。

     身後的人看著有的正在抹眼淚,有的只是當個看客,楊一楠被一位穿著講究的中年婦女叫到了一旁,此人正是楊一楠的媽媽,她抹了下眼,看著楊一楠說:「那女孩是誰?」她在看到冉瞳的時候,也以為是自己的女兒,不過這個女孩比楊一諾要柔弱一些。

     「是我找來的,只是想讓爺爺安心。」楊一楠看了一眼附在床上的冉瞳,她的演技可真是不一般呢。

     「你胡鬧,你知道那女孩的來歷嗎?什麼人你都敢往這裡帶呀。」說話的是楊一楠的爸爸,他雖然很生氣,可也是在極力壓低自己的聲音。

     「他爸,你別這樣,現在這裡那麼多人,你總不能讓她出去吧,還有我看爸好像也把她當成小諾了。」楊一楠媽媽趕緊拉著楊一楠的爸爸又走向病床前,回頭看了看楊一楠。

     「小……小諾,我的好孩子,你可算回來了,要不你就見不到爺爺了,咳咳咳」老人拉著冉瞳的手,手只剩下一層皮,冉瞳覺得像是拽著一根木棍,眼淚也嘩嘩地往下流。

     「爺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一定要快快好起來,知道嗎?」冉瞳站起身趴在老人的身上,完全不顧房間內還有其他的人。

     老人輕輕地摸著冉瞳的頭,眼睛裡充滿了笑,那樣子滿足極了:「孩子,爺爺等到現在就是想再看看你,現在我看到了,爺爺就沒有心事了,你以後要聽家人的話,知道吧。你們都聽著,我不管你們曾經是怎麼看小諾的,她都是一個孩子,作為長輩,就應該有義務原諒孩子做過的錯事,幫她改過,我不行了,我希望你們都能好好地對小諾,我也就放心了。」老人說著淚又流了下來,冉瞳聽著他說的話,感動極了,心想這要是自己的親爺爺就好了,可是自己的親爺爺卻沒有這樣疼過她。

     「爸,您放心,我們也是愛小諾的。等您好了,咱們一直疼她愛她。」楊一楠的爸爸對著老人說,雖然知道這不是自己的女兒,可是也不想讓老人遺憾。冉瞳不知說話的是誰,不過她也不想知道,反正今天過後她就不會再出現在這了。老人點了點頭,然後重新閉上眼,冉瞳感覺到老人的手鬆了下來,心裡咯登一下,不會就這麼走了吧,然後回過頭找她唯一認識的楊一楠,卻碰上了一張熟悉的臉——駱冬晨,冉瞳頓時呆住了,她被別人拉起推到了一邊,房裡的人都集中到了病床前,多數人都在叫「爸爸」,冉瞳回頭看了看,擦掉臉上的淚,楊一楠把冉瞳推到靠門的地方,也衝到病床前,房內頓時亂作一團,叫爸爸,叫姥爺的,還有叫爺爺的,也有忙著找醫生的,冉瞳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緩過神,只看著大家來來回回的好忙。

     駱冬晨從冉瞳一進這個病房就認出了她,可是他也搞不清是怎麼回事,只是看著那個日夜想念的人,此時卻是以這樣的身份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心裡也是一團的疑問,但是突發的情況,讓他沒時間去問冉瞳,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也加入病床前的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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