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妃幾乎哭成了淚人兒。
慕容徹不知該怎樣安慰她,只能道:「你也不要太難過了,皇兄和皇嫂待她很好,從沒讓她受過什麼委屈,甚至都沒打算告訴她身世。後來,她與朕在一起,皇嫂怕她受道德倫理折磨,才告訴她,她並非皇兄皇嫂的親生女兒,與朕是沒有血緣關係的。」
清妃愣了一愣。
他的言外之意,是阿離還不知身世的時候,就與他在一起了?
「你們……」清妃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幸虧阿離不是我與先帝的女兒,如果是的話,那你就是她親叔叔!你們這樣,不怕被天下人恥笑嗎?」
慕容徹沒有說話,他深深地凝視著青離,低頭在她嫩嫩的唇上啄了一下,才道:「情之所至,身不由己。如果你真心愛過什麼人,就應該能懂。」
清妃沒有說話。
半晌,她才淡淡地開口,道:「我生性涼薄,這輩子,最愛的就是自己。你們都能為心愛的人犧牲自己,可我不能,任何人想要得到我的愛,就必須先愛我,否則,我不會付出一分真情。就像當年和先帝,就算他再愛我又怎樣呢?他有那麼多妃子,根本沒辦法只愛我一人,所以,我毅然決然地離開了他。」
說到這裡,她輕輕一曬。
「如果不是天性涼薄,這天下,又有哪個母親,能狠心拋下自己的孩子呢?」
慕容徹靜靜地聽著她的自我剖白,不知該說些什麼。
清妃也覺得自己說這些話不合時宜,沉默了半晌,忽然開口,道:「可以讓我看看阿離嗎?」
慕容徹點點頭,側身讓開。
清妃畢竟是青離的親生母親,母親要看一下分離多年的女兒,天經地義。
清妃坐到榻邊,看著女兒消瘦的臉,又落下淚來。
「你過來,幫我把她扶起來。」清妃道。
慕容徹依言而行。
清妃輕輕解開青離腰間的繫帶。
羅衫輕輕滑落,露出弧度優美的曼妙身體,光滑白皙的背部,一隻藍色的蝴蝶印在肩胛骨之間,栩栩如生。
清妃看著那只藍蝶,臉色一白,顫抖著嘴唇道:「果然是她……」
翔鸞閣內,楊晉不斷被明月郡主灌著酒,漸漸發現有些不對味兒來。
宮殿裡放著降暑的冰塊,並不算炎熱,可他身上的溫度卻越來越高,下體某處也漸漸硬了起來。
「你在這酒菜裡加了什麼?」
明月郡主托著臉,嘿嘿笑道:「被你發現啦?」
笑容十分之無辜。
楊晉一噎,簡直不知該說些什麼,感覺到體內越漲越高的情潮,他的臉色青了又紅,紅了又青,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怒道:「你這瘋女人,到底想幹些什麼?」
「本郡主近來得了兩本精美的春宮圖,所以邀你共賞,嘿嘿!」
楊晉鐵青著臉,道:「共賞就共賞,用得著給我下春藥嗎?」
明月郡主卻哼哼道:「知道本郡主為什麼會找這兩本春宮圖嗎?最主要是想給你培訓一下!」
「培訓?」楊晉不解。
明月郡主點點頭,道:「實在是你技術太差了,本郡主是為你好!」
「衛明月,你死定了!」
未央宮內。
「什麼叫果然是她?」慕容徹不解地問。
「你知道這只藍蝶印記代表什麼嗎?」清妃慢慢地為青離穿好衣裳,道:「歷代以來,只有南疆的蝶神,背後才會印有藍蝶印記。」
慕容徹早知道這藍蝶印記恐怕大有名堂,卻不知她的身世竟這般離奇。
「你是南疆人?」
慕容徹看著清妃,覺得不可思議。
南疆人均是褐髮碧眼,可清妃身上卻鮮少有南疆人的特徵。
清妃道:「我只能算是半個南疆人,我的父親是西晉人。」
慕容徹仔細看了清妃一眼,發現清妃的五官果然比西晉人要深刻一些,有幾分異域風情,眼眸流轉時,深處也偶爾透出淺淺的碧色。
清妃道:「南疆背後靠海,前面與雲州毗鄰的地方,卻是南疆最有名的蟲谷。蟲谷之內,聚集了全天下的蠱蟲,一共有九九八十一道關卡,除非知道通路的口訣,否則,必死無疑。南疆人可以從蟲谷出來,但外人,卻休想通過蟲谷進入南疆,這也是為什麼外界之人對南疆的神秘蠱術有那麼多傳說,卻很少有人知道真實情況的原因。」
慕容徹點頭不語。
南疆只是個邊陲小國,就是因為外面有蟲谷做屏障,才能保得數百年安寧。
「然而,就是這麼險要的蟲谷,也不是沒有人能通過的。」清妃輕輕地笑了,「我的父親,就是從外面闖進蟲谷,進入南疆的。我並沒有見過我的父親,只聽老人們說,父親生得很俊秀,又很有本事,母親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可是,母親那時候已經娶了正夫,立作南疆王,只能給他一個侍郎的名分。」
慕容徹聽了,嘴角直抽。
按照清妃所說,她的父親是個驚才絕艷的美男子,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願意被當做一個男寵一樣,和別的男人共同伺候一個女人?
清妃看著慕容徹抽搐的神情,輕輕的笑了,道:「我們南疆與西晉是不一樣的,西晉男尊女卑,而南疆卻是以女子為尊。我的母親是南疆人民共同擁戴的蝶神,又傾城絕色,對南疆的男人來說,能進入蠱王殿,成為蝶神殿下的侍郎,是一種榮耀。」
慕容徹木然道:「可你父親是西晉人。」
「對呀,可我的父親是西晉人。」清妃孤傲的眼眸露出幾分黯然,「母親很喜歡他,可他卻反感母親用蠱術控制他,逼迫他留在蠱王殿。後來,他就趁機逃跑了。聽說,走的時候,身上還留著母親下的蠱蟲,也不知後來是生是死……」
「他既然有能力闖過蟲谷,肯定是有辦法自救的。」慕容徹道。
「母親很喜歡他,他這樣寧死也不肯留下來,惹得母親很傷心。後來,母親懷孕了。一開始,沒人想到這孩子會是父親的,因為母親有那麼多侍郎,而父親又逃跑了,怎麼可能剛好懷了父親的孩子呢?等我生下來以後,眼眸和頭髮都是黑色的,大家才知道,我是父親的女兒。母親因為父親的原因,一直都不喜歡我,別的姊妹都是養在蠱王殿的,而我,卻被送到了外面。其他的南疆人,因為我與他們長得不一樣,所以也都厭惡我,認為我是災難……」
清妃的身世,十分可憐。
沒有父親,生下來就被母親厭惡,還因為沒有遺傳到南疆的褐髮碧眼,而被族人排斥。
可是,慕容徹卻對她生不起一點同情。
她既然知道一個孩子被父母拋棄會是多麼的可憐,怎麼還會忍心拋下青離?
都說天下慈母心,孩子一旦失去了母親,可能會遭受無數磨難痛苦,難道她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清妃忽然道:「阿離背後的蝴蝶印記,是近兩年才出現的吧?」
慕容徹點點頭。
「這蝴蝶印記,並不是一生下來就有的,而是要到了年紀,破了身,過上兩三個月才會漸漸出現。」清妃道,「西晉女子十五及笄,南疆女子要早一點,十四歲。南疆蝶神是代代相傳的,但蝶神殿下的女兒們,只有一個有機會傳承母親的位置。到了十四歲,蝶神會為女兒舉行隆重的成人禮,在蠱王殿挑選一名優秀的男子,為她破身。」
「破身?」
慕容徹覺得自己的嘴角要抽筋了,南疆女人也太彪悍了。
清妃有些不悅,道:「這有什麼?在南疆,是以女子為尊。就像你們西晉富貴人家的少爺,到了年齡,長輩就會在他房裡安排幾個通房丫頭。」
慕容徹沒有說話,嘴角依舊有些抽。
清妃壓下心頭的怒氣,繼續道:「蝶神的女兒成人禮後的三個月內,貼身伺候她的僕人會仔細觀察,如果她背後出現了藍蝶印記,就會被封為少殿下,成為下一代蝶神。我雖然是蝶神的女兒,卻是被養在蠱王殿外的,根本沒人重視,幾乎已經被母親遺忘了。十四歲那年,蠱王殿那邊隨便為我找了個人,行了成人禮,兩個月後,我的後背就出現了藍蝶印記。可是所有的人都認為,一個混有異族血統的女子,根本不可能成為下一代蝶神。所以,一直都沒人關注我,我背後的蝴蝶印記,也一直都沒人知道。」
慕容徹問:「那你為什麼不把你背後的蝴蝶印記告訴你的母親?南疆人都對蝶神奉若神明,如果你說出來,就可以改變你的處境,人民會擁戴你,再也不會有人因為你的異族血統而排斥你。」
「你說的都不錯。」清妃的眼眸閃過一道寒光,「可是我不需要他們的擁戴,我要讓他們後悔!所以我偷偷從南疆跑了出來,我要讓南疆蝶神斷了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