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望著一臉淚痕的小橙,裡面有一種深不可及的情愫在湧動:「小橙,相信我,社長是愛你的,他給你的愛絕對不比少爺少,不然他不會對我這麼嚴苛,不會讓我讓生命起誓來保護你!看著你被綁架,他心裡比任何人都著急,可是他說過,這是你應該擁有的人生,因為——你是慕青雲的女兒,是慕爵冰的妹妹!他需要你在少爺成為王者之前保護他!」
「我……是慕青雲的女兒……是慕爵冰的妹妹……」木樁上的小橙喃喃自語,幾縷黑色的髮絲凌亂地散在臉上,她慢慢抬起頭,原本失魂的臉上漸漸有了一絲笑容。
是呢!
這才是爸爸所期望的吧!
在哥哥強大到可以保護自己之前,讓她做盾牌,保護哥哥……
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她在保護哥哥……
那這樣,是不是代表——
她並不是個沒有用,只會受到別人保護的可憐蟲……
她也不是個專門會拖哥哥和戰天後腿的人……
爸爸也沒有不愛她,也沒有不愛哥哥,只是這種愛被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同樣的深情,卻只是不一樣的表現而已……
所以……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奪走哥哥的父愛,也沒有阻礙哥哥的幸福……
她是一直在保護哥哥的人……
她在保護哥哥……
保護哥哥……
慕冰橙,這不是你一直最渴望的東西嗎……
做個對大家有用的人……
…… ……
通紅的眼底慢慢溢出兩滴清涼的眼淚,她昂起頭,目光與慕爵冰的在空中交匯,唇角漸漸上揚:「哥哥……」
這一刻,慕爵冰的心底卻像被放進了一個千百斤的石頭,沉重得無以復加。望著小橙臉上的眼淚,他突然舉得自己好羞愧,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給過她好臉色,直到遇見小芷才重拾起這份親情,可是他從來不知道的是,小橙的人生,因為自己承受了多少苦痛和折磨……
她是他的妹妹……
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妹妹啊,替他背負苦痛、阻擋險惡的妹妹……
「小橙——」他喊她,喉嚨裡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
然而,這時,小橙卻是像懂了他要說什麼一樣,慢慢地搖了搖頭,滿是傷痕的臉上,那個明媚的笑容足以讓所有人動容:「哥……不要……不要這個表情……知道嗎……我……我現在……好高興……知道我自己原來一直在保護你……我就覺得好高興……」
她說著,然而似乎不知不覺的動作扯痛了身上的傷口,她疼得吸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哥哥……我從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高興……我是你的妹妹……因為我終於不是你的負擔了……原來我也是可以幫到哥哥的……」
小橙笑著,說著,眼睛裡卻開始湧出大顆大顆的眼淚,因為激動,也因為疼痛……
鑽心的疼痛……
越來越痛……
她咬著唇,努力不讓自己呻吟出聲。額頭上漸漸溢出汗滴,混著傷痕的血跡,一點一點印染開來……
最先發現小橙異樣的是冷秋琴,因為她此刻也跟小橙一樣,經歷這同樣的難捱的痛楚。她偏過頭,心痛地看著小橙虛弱的表情,幾乎心神俱慟,哭泣著問:「小……小橙……你怎麼樣……是不是難受……」
這一刻的小橙,早已因為疼痛處在意志崩潰的邊緣,原本不問還好,這一問,小橙似乎再也找不出任何力量來隱忍自己,鋪天蓋地的痛楚一起向腦海襲來……
「啊——」痛徹心腑,她恍如哀號般叫了一聲,暈過去了。
所有人,都嚇得不輕。
「小橙——」
「小橙——」
「小橙——」
「小橙——」
…… ……
一聲又一聲殷切的呼喚,不斷從小芷、小星、霄、槿、星瞳的嘴裡喊出來。
看著心愛的女子就這樣悲慘地在自己面前昏厥,戰天所有的理智都崩塌了,他幾乎是癲狂地,雙眼血紅地衝了上去……
「光當——」
當閃著寒光的匕首看上那黝黑的鐵鏈,空氣裡立刻火花陣陣。那冰冷的鐵鏈終於應聲而斷,「嘩啦啦」地掉落在地上。
戰天雙手顫抖著將小橙牢牢地抱住,看向前方的眼裡閃著嗜血的光芒。
「嘩啦啦——」
又是一聲鐵鏈掉地的聲音,那頭香香已經救下了冷秋琴。
劇烈的嘈雜聲在這個安靜的密室裡是那樣響亮,響亮到讓所有人的心裡都掀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怎麼,慕爵冰、伊洛?」座位上的松鶴鳴音面色鐵青,眼底的怒火時隱時滅,似乎也有一種情緒快要到達爆發的邊緣,「我有說放開她們嗎?你們——這是要跟我動手了嗎?」
「舅舅!」
這一聲如同空谷鷹號,震動著所有人的心弦。
這一刻,只見慕爵冰整個身體筆直地站在原地,崩到緊得不能再緊,手掌幾乎快被指甲掐破,他抿了抿薄唇,盯著冰棺前方的那個人,眼神肅穆而深邃,「舅舅,我之所以還叫你這一聲舅舅,是為了感謝這些年來你為我和小冰所做的。如果不是你,小冰不可能還活著,更不可能成為今天的伊洛,也不可能再見到我、再見到媽媽。甚至慕爵冰,也不是今天的慕爵冰。可是,我叫您舅舅,感謝您,不代表我贊同您的做法。無論爸爸當年是怎麼樣的,在我、小橙還有伊洛的心裡,他永遠是最值得尊敬的人。如果非要為他做錯的事做個交代,那麼——」
四目相對,無數中情愫在裡面相互交織。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對甥舅的身上,空氣裡的氣氛凝重到不能再凝重,緊張到不能再緊張……
「那麼什麼?」這一刻,松鶴鳴音的聲音聽起來明顯有些發顫。
冰面不改色,神情堅定:「那麼,他也用他的死終結了這一切。舅舅,您別忘了,是您與天嘯社謀合,秘密提供他們高級軍火,一步一步將爸爸逼到了絕路。您救了伊洛,卻也讓我們失去了父親!您恨琴姨和小橙,可是剛剛你也聽到了,那不過是爸爸保護我們的手段而已。對,我承認,這樣的方法有些極端,但是並不是琴姨和小橙所想要的,不是嗎?她們沒有想過要搶走爸爸,也沒有想過要傷害媽媽,就算您心裡不舒服,現在她們也已經被你毒打得遍體鱗傷,這樣難道還不夠嗎?這樣,您心裡的仇恨還不能消嗎……」
然而,聽到冰的話,松鶴鳴音卻突然如同失常般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樣……就這樣?!」他原本就虛弱,這一笑,幾乎整個身體都在跟著顫抖,「慕青雲,你這個混蛋!沒腦子又沒種的混蛋!這算是保護嗎?!我把冰兒交給你,是讓你這樣保護她的嗎?!荒謬!真是荒謬!!慕青雲,我沒你這樣的兄弟!!」
說著,他的眼睛已經開始發紅:「慕爵冰,伊洛,你們不要忘了,你們不要只記得慕青雲,忘了自己還是誰的兒子……你們看看……看看……你們的媽媽就在你們的眼前……她死的時候是這麼年輕……這麼漂亮……」
「慕爵冰,你看清楚,冰棺裡面的就是你的媽媽!虧你還能說出剛剛那番話,那你媽媽的死算什麼?!算什麼?!你別忘了,直接殺死你媽媽的是什麼人?!慕爵冰,那些都是無法饒恕的仇人,仇人~~就算冷秋琴說得是真的,那千家的人呢?!千偌芷呢?!」
松鶴鳴音的話如同一塊巨石,擲地有聲,讓所有人陡然生懼。
「千家?!小芷?!」
南風槿的眉間湧現出不安,一種超級強烈的不詳感猛地襲上他的心頭!
糟糕!
小芷和冰那次在艾利斯頓的陽台上分手……
那天他們說過,冰的父親害死了小芷的爸爸媽媽,而千爺爺又派了殺手殺死了冰的媽媽和弟弟……
所以……
松鶴鳴音所說的仇人,就是千家……
這時,只見墨羽霄和小星的眼底也閃過同樣驚慌的光亮。
「原來,這就是地獄閣為什麼非要得到小芷的原因?」墨羽霄怔怔地看著冰,臉上一片茫然,「冰,現在要怎麼辦……」
沒等冰回答,小星早已一臉焦急地朝松鶴鳴音叫道:「松鶴閣主,你不可以傷害小芷姐姐。那些仇恨,慕管家和小芷姐姐早就放下了,上一代的事是上一代的事,他們歸他們,你不能混為一談!」
當初她好不容易用她對哥哥的愛留住了小芷姐姐,挽回了他們的愛情,這一次,她也絕不能讓這件事再次破壞他們的未來……
然而,她的話似乎起到了一種反作用。
一道蒼鷹般冷漠凌厲的眼神如同利劍般刺在她身上。
「呵呵,好一個上一代歸上一代,他們歸他們?」松鶴鳴音冷笑著,看向小星的眼神突然充滿不屑和蔑視,他輕咳了兩聲,口氣帶著明顯的嘲諷,「美美,你分得可真清楚啊!」
在聽到「美美」這個名字的時候,小星的身體忍不住微微一顫。
接著,只見松鶴鳴音偷偷瞄了一眼身邊的修羅,眼神再次回到小星身上:「不對,現在應該叫你墨羽星才對吧!果然是你的作風啊!難怪你現在可以這麼絕情了!當初你在地獄閣,修羅為了救你,連命都可以不要,現在你活下來了,就翻臉不認人,找上別的男人了嗎?!」
小星的臉色瞬間慘白:「不、不是的……」
這時,只見「噗通——」一聲。
讓所有人意外的事發生了,只見一向高貴冷漠的修羅此刻正直直地單膝跪在松鶴鳴音面前,臉上的表情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奈和隱痛:「閣主,十多年前的事請別再提起。從屬下為美美消除記憶的那一刻起,修羅與美美便再也沒有任何瓜葛。現在的墨羽星,已經失去當年的所有記憶,就請不要拿過去來困擾她吧!」
「修羅……」看著這一幕,其他四大護法心裡都很不是滋味。
小星也難過得幾乎站不穩,幸好霄在一旁及時護住了她,才不至於摔倒。
看著她被松鶴鳴音說得那麼不堪,他自然是忍不住,幾乎毫不猶豫地朝他喊去:「松鶴鳴音,你閉嘴!小星現在是我的未婚妻,我不許你這麼說她。世界這麼大,小星出了地獄閣卻直接進了墨家,這就說明是老天爺把她帶到我身邊的。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指指點點,包括——你!」
五大護法的臉色當下驚變!
這個世界上,還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叫閣主閉嘴!也沒有人用這種不敬的口吻和閣主說話!!這個墨羽霄,是不要命了嗎?!
然而,就在他們以為松鶴鳴音會徹底爆發的時候,卻發現事實似乎並非如此。
只見松鶴鳴音先是直直地朝墨羽霄瞪了幾秒鐘,接著洋洋地瞇了瞇眼,然後淡淡地說了句:「好像——也不是個孬種!」
這時,修羅也隨著松鶴鳴音的手勢慢慢從地上直起身子。
有那麼幾秒鐘,他的目光在墨羽霄衝動的身影上停留了一下,心裡卻好像安定了不少。
至少,他是個可以不顧生死,為美美出頭的男人!
這樣很好……
然而這時,一直沉默的小芷心裡面卻如翻江倒海般波動,她忽然有種強烈的不安。
「不對!爺爺……」這時,她驀地抬起頭,直直地盯向松鶴鳴音,眼裡有種說不出的驚恐和慌張,「既然你早就知道了真相,又這麼恨千家的人,你不可能只針對我,我爺爺呢?!你想對我爺爺怎麼樣?!或者……」
自從上次她被地獄閣綁架之後,為了怕爺爺擔心,她盡量減少跟爺爺網絡視頻的機會。不過爺爺在美國想她的時候還是會主動找她的,現在想起來,自己似乎真的很久都沒有和爺爺聯繫了,天啊,難道……
不、不……
她簡直不敢往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