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暝的心底一片幸福。他眨了眨眼,額頭滾燙,下一秒,幾乎是出於本能,他微微低頭,尋到了香香的嘴唇,深深吻住……
這一刻,他們忘記了各自的身份,忘記了他們如同銀河般的距離,他們只知道,他們是相愛的,他愛她,而她剛好也愛他。原來,兩情相悅,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無暝是個溫柔的人,連帶他的吻,也是溫柔的,他受著傷,見到了香香,卻已經像好了大半一樣,只是這個吻依舊帶著高燒中的熱度……
這是香香的初吻,完全不懂得回應,只能予取予求,她深深迷醉在這份溫柔裡,不可自拔,直到無暝的手無意中碰到了她流血的手臂。
感覺到手中的濕濕黏黏,無暝心裡一驚,連忙結束了這個吻:「你受傷了?」
眼底是深深的自責。
原本是聞到血腥味的,只是他自己身上也有傷,所以一直之間沒有分清是誰身上發出來的。
「沒什麼,小傷而已。」香香輕描淡寫地說道。
但是,無暝掃了傷口一眼,大驚,他認得,那傷口是修羅的驚魂斬造成的,看來,她為了這次見面,做好了一切犧牲的打算。
「傻瓜!」無暝看著傷口,目光裡泛著的,點點滴滴全是心疼的神色,接著他用眼角朝旁邊的桌子使了個眼色,「打開第二個抽屜,那裡面有個急救箱,拿出來。」
香香沒有再說什麼,按照他的囑咐一樣一樣做,最後從裡面取出了一個白色的急救箱來,放到他眼前,打開。無暝伸手取出紗布,還有最好的止血藥和治刀傷的藥,接著熟練地撕開了傷口處被血浸濕的布料,開始小心翼翼地替香香上藥,再用紗布慢慢地包紮好,動作極盡輕柔舒緩,生怕弄疼了她。而這一刻,香香只覺得幸福,心裡再沒其他。
一切都做好之後,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相擁著,珍惜這難得的相聚的時光……
而這時,大雨滂沱的屋外,另外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可沒有這麼好。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昏暗的樹蔭裡,已經被雨水淋透的花花怒目而視著眼前這個不速之客,「你想怎麼樣?!」
血焱知道,她還在為那天晚上他拒絕和她結婚的事情生氣,但是現在不是和她吵架的時候,他無奈地笑笑:「這塊樹叢不是早就成了你和香香監視我們的常駐地了麼,你們跟蹤我們那麼久,以為我會不知道麼?!」
「哼,就算你知道又怎麼樣?」花花冷哼了一聲,眼睛裡全是怒氣,「你們把香香怎麼了?我知道了,你是來抓我的對不對?!」
「不是,當然不是。」血焱努力辯解著,一身紅衣也被雨水澆透,「你放心,香香現在很安全,她已經見到無暝了,我們沒有為難她。只是……」
「只是什麼?!」花花連忙緊張地問。
「地獄閣裡所有的人都知道香香闖進來了,雖然我們沒有阻止她見無暝。但是依照修羅和幻夜的行事作風,也是斷然不會輕易就放她走的!」
「什麼?不放她走?那你們會把她怎麼樣?!」
血焱搖頭:「這個還要看修羅大哥的意思。不過你別擔心,無暝喜歡香香,是我們大家都知道的事,無暝的傷勢惡化,修羅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他就算不讓香香離開,也不會貿然傷害她的,再說還有我,我會盡量保護她的。」
該死,她就知道香香這麼做會有風險?現在居然有去無回了……
花花有些難受地咬了咬嘴唇,看著血焱的目光卻沒有因此軟弱幾分,依舊凌厲無比:「你出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嗎?呵呵,看來你很健忘啊?我記得上次我穿著紅嫁衣去堵你的那天晚上,某人可是信誓旦旦地跟我說我們不可能,還有如果下次再相見,就是敵人,你一定不會對我手下留情。那現在呢,現在是怎樣?!」
「我……」血焱被她嗆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呆呆地站在樹叢裡任她嘲笑。
那些話,他怎麼會忘記呢?就算死,應該也忘不了吧!因為說完那些話,回到地獄閣他就後悔了,為了讓她死心,那天晚上他說的話格外得傷人。但是老天爺可以證明,那些都不是出自他的真心啊!
在無暝受傷的這些天裡,他天天守在床邊照顧他。而每次當從昏迷不醒的無暝嘴裡,聽見他一遍一遍地呼喊著香香的時候,也就會自然而然地勾起他對花花的想念。
那些想念一天天累積著,被他一點一點壓在心底,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了。他才開始明白,原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那個女孩的愛戀,已經如此深刻了,以致於他有種衝動,衝動得想找個機會衝到花花面前,告訴她,我們結婚吧!
可是這一切,在這一刻,當他真的面對她的時候,他又說不出口了,真的說不出口。他們,連相愛的勇氣都還不足夠,又怎麼可能走到結婚這一步呢……
呵,真可笑啊!這一切,不過是他心底最奢侈的一個夢而已啊!
這場雨實在是下得有點久,久到血焱才淋了一會兒,就覺得身上已經一陣陣發冷。他抬眸,死死盯著雨幕裡的花花,她的臉因為淋得太久早已失去血色,被閃電的光亮一照,蒼白得嚇人……
「笨蛋,我都說了香香不會從裡面出來了,你還守在這兒幹嘛啊?」他急得朝她吼道,想要她早點回去,「淋雨很好過麼?!還不快離開這兒?!難道你要等著修羅大哥從裡面出來抓你嗎?!」
花花哪裡會聽他的呢,原本就生他的氣,加上實在很擔心香香,香香說過,以一個小時為期限,抬眼看了看表,已經過了十分鐘了,而地獄閣的入口,卻是一片黑暗,沒有任何動靜……
香香,你真的出不來了嗎?~
血焱見她似乎對自己的話完全無動於衷,怒了:「該死的女人,你聽見我說話了沒?香香肯定出不來了,你還在這兒等什麼,還不快回去?!」
「奇了個怪了,老娘在這兒呆著關你什麼事兒?」花花幾乎想也不想就頂了回來,「你管得著老娘的事兒麼?你是我什麼人啊?!我愛呆在哪兒就呆在哪兒,你管不著?!現在,你給我滾回你的地獄閣去?老娘我不愛看你那張臭臉!」
「你……」比吵架,血焱永遠不是花花的對手,然而今晚的雨這麼大,一時半會兒根本沒有停的跡象,他索性跟她扛到底:「好,你跟我賭氣是不是?!那好,我就在這兒陪著你!你愛淋雨,我就陪你淋個夠!你不愛看見我,我就偏賴在你面前不走!」
他的話一字一句全都如同重錘一般,落在花花的耳朵裡,砸在心坎兒上。花花的鼻子忽然有些酸,該死的臭血焱,這算什麼嗎?明明說過不喜歡她的,卻又要陪她一起淋雨……
「血焱,你有毛病是不是?你憑什麼陪我淋雨?你不是不喜歡我嗎?」她瞪大眼吼她,「你現在陪我淋雨又是在幹嘛,別說你心疼我?!」
「我……」血焱有話說不出,只好全都咽到肚子裡,嘴裡不冷不淡地說了句,「反正不管你說什麼,今晚我是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這裡淋雨的。你遭罪,我就陪你一起遭罪!你受苦,我就陪你一起受苦!!」
這話聽起來明明孩子氣到極點,然而卻又有著一種莫名的堅定。
這一刻,花花不想承認,她被某人的這句話感動了。她覺得,就算他不喜歡她也好,但是就憑他願意陪著她一起熬這漫天風雨,她對他的喜歡,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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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暝的房間裡,香香溫柔細心地餵他喝下今天的藥。若是平時,無暝喝藥總是眉頭緊皺的,而今天卻似乎一點苦味也不覺得。
香香放下碗,兩個人的目光不自覺地在空中交匯,小小的曖昧,換來雙方臉上有些羞澀的淺淺的笑容。
就在這時,門卻突然被推開了。
兩個人同時回過頭去,修羅黑色的身影赫然映入兩個人的眼眸。
「修羅……」無暝有些不自然地開口。
他知道,香香能夠出現在他面前,以修羅的性格,一定做出了很大的讓步。
修羅走近,隨之帶來一股冷冽的氣息:「我只是來告訴你們一聲,這個女人既然敢獨闖地獄閣,就要做好犧牲的準備。我,不可能輕易放她離開。」
這一點,香香早就料到了,所以聽到的時候一點也不顯得詫異。
「你放心吧。」香香從床邊起身,迎上修羅冰冷的眸子,「我已經見過無暝了,那麼我也會遵守我的諾言,任憑你處置,絕不反抗。」
修羅不屑地輕哼一聲:「你反抗得了麼?」
雖然是事實,但他的表情還是讓香香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你想讓我怎麼做?」
修羅沒有理會她的話,而是仔細看了看無暝的狀況,見無暝要開口講話,嘴裡立刻蹦出了幾句硬梆梆的命令:「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不用替這女人求情了,該求的情那三個人都已經替你求過了。」
這樣啊!
無暝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那,你會把香香怎麼樣?」
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不會把她怎麼樣?呵呵,你看看,這個女人一來你立刻就清醒了,還能說話了,看來她的作用比藥要強得多,那就讓她留在你身邊照顧你好了!」
「真的?」這一刻,香香又驚又喜,然而無暝的表情卻跟她截然相反,「修羅大哥,這不是你的行事作風。告訴我吧,到底怎麼回事?」
被看出來了麼?果然,看來無暝的腦子還是沒燒壞嘛……
修羅凝視了他幾秒鐘,最後,終於宛如宣佈死訊般啟唇:「無暝,閣主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