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瑩忽視了他們的談話,她只看著鏡中的自己羞紅的臉龐,而江昱雖然看起來顯得開朗許多,可當火瑩以局外人的身份重新看這一切時,突然發現江昱也是一個靦腆的男孩,他從來就沒有單獨和女孩子在一起過,那一次和林夷如是第一次,火瑩看見他的手除了拿著紙袋便一直放在口袋裡,他不停地踩著腳下的野草,眼睛也沒有正視過林夷如,只不過他也如林夷如一樣面紅耳赤,像一個做錯事的男孩子一樣拘謹。
接著便如火瑩所預料到的,林夷如和他交談了一段時間後,就要去教室讀書了,一切的一切都如那時候一般沒有任何變化,此時的火瑩也是這樣認為的,正準備詢問空一該如何找到媽媽的時候,火瑩再一次清楚地聽到了江昱的表白:
「林夷如,我喜歡你。」這一次火瑩看到了他的表情,有興奮、激動也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就像是做了一件自己下定決心要做但很難做到的事。
幾個字依然如晴天霹靂敲打著火瑩早已經平靜的內心,那時林夷如沒有回頭,沒有答覆,只一個勁地逃離,那是第一次地錯過,卻是少女的情竇初開,只好感而已。
「夷如,我還有話跟你說。」這是在林夷如落荒而逃,江昱正準備追上去的時候說的,也不知道怎麼的,還沒踏出幾步,他就突然蹲下,整個身子都像是趴在地上,處於上空的火瑩大喊著「江昱,江昱,你怎麼了?」可是依然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江昱的手拄在地上,低著頭,火瑩好像看到有什麼紅色的東西落在地上,他沒有支持很久就倒在了湖畔,火瑩焦急萬分,卻無法闖入這虛幻之境將他救出,只能旁觀,就像是看一場真實地電影,你無法改變什麼,只有承受什麼的份。
不知道過了多久,倒在地上的江昱終於被路過的學生發現,送進了醫務室,在醫務室整整待了一個上午,值班的醫生想要把他送進醫院,他只是微笑著擺手,拒絕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而林夷如只是另一個不知情的人。
接著場景突然轉換,出現的是林夷如送信給江昱的那一次,火瑩記得,她是在江昱表白後的第二天交到他手裡的,他只是笑著接過信,然後便只是走進教室,將那封信塞進自己的包裡,從未將它打開過。
在火瑩的記憶裡,江昱接過信後是傻傻地笑著的,可是她當時並沒有發現江昱是看到她鬱鬱寡歡之後才勉強笑出來的,通過虛幻之境火瑩看到的只是江昱的隱忍,看著他欲伸出的手握緊了,看著他憂傷地走進教室,然後便是一個人趴在課桌上,像是睡著了,又像是在躲避著什麼。
他忽視掉前來打招呼的同學,忽視了來上課的老師,他依然趴在桌子上,從上課到下課整整一上午都沒有抬起過頭。
當鈴聲響起,同學都漸漸走開的時候,他才緩緩抬起自己的頭,在虛幻之境內,映入眼簾的不是江昱的樣子,而是紅色——一大片一大片的紅色,當鏡頭開始轉向江昱的時候,火瑩見到他的膝蓋上鋪著的是一塊沾滿血跡的白布,他的手裡拿著的卻是林夷如剛剛送來的那封信,原封未動,只是已經沾上了他的血液。
火瑩從來都不畏懼別人的死亡更加不在乎別人流血,可這次不同,看著那些血塊火瑩除了感到忐忑不安之外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能夠做些什麼才能夠挽救江昱。
正想看一看江昱會怎麼樣的時候,又是一整片紅色,快遮住了火瑩的視線,接著便是雪白的背景,江昱正坐在醫院的病床上,眼神無比的憂鬱,連帶著火瑩也感覺無比憂鬱。
有人敲響了醫院的門,一個婦人手捧著鮮花慢慢地走近走近,火瑩看到了那是她一直想念的媽媽,她微微笑著坐在了江昱的病床前,江昱只禮貌地向她點頭,「阿姨好」
「孩子,你還好吧?」媽媽替江昱削蘋果,嘴裡念叨著,「你的病我也聽你爸說了,你和夷如的事我也瞭解。」
「阿姨——」江昱的臉色明顯變差了,好像很恐懼似的,好像很愧疚的樣子。
「給,」媽媽將削好的蘋果交到江昱手裡淡淡說道,「別擔心,夷如寶貝不知道我看過她的日記,也沒有向我提過。」
聽到媽媽這句話後,江昱好像既痛苦又開心,就像是知道一個自己很想知道的秘密一樣,只是那個秘密既有壞處又有好處,「阿姨想要我怎麼做?」
「決裂。」媽媽殘忍地說著,「至於怎麼辦就隨便你了。」就連處於世外的火瑩都忍不住震顫,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媽媽和江昱,完全搞不懂他們兩個是怎麼回事。
江昱苦笑著回應道,「我一定不會讓阿姨失望的…我只是一個將死之人罷了。」
「孩子,對不起,」媽媽流著淚,抿著嘴,站了起來,做出離開的舉動,「阿姨也和你一樣,既然都是將死之人還是不要成為她的負擔吧。」
「呵,」江昱再次微笑著點了點頭,「阿姨說的是,江昱一定做得很好。」說完之後,便躲進了被子裡面,火瑩好像聽見了輕微的哭聲。
虛幻之境是虛幻還是真實?看著江昱要求那些低年級的同學陪他演一場戲,而林夷如就是那場戲的觀眾,火瑩只是不停地搖頭,親身體驗著江昱的愁苦、江昱的欲說還休。
又是媽媽和江昱兩個人商量著如何如何裁員,商量著如何讓林夷如忘記,商量著等他們死了要如何給予夷如保障,而江昱,又是江昱一個人自導自演那場簽約儀式。
「呵,呵」上空的火瑩只知道笑而已,她淚流滿面,紅衣飄飄,雖然自在卻也無奈。
後來畫面轉換的速度越來越快了,火瑩都來不及消化前一件事發生的地點,後一件事就已經發生了,虛幻之境中江昱跪在地上,在虛幻之境外火瑩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