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明天是達奚小姐和龍佑和的婚禮,您要出席麼?」
「我知道了!」
顏千川飛車在寒風凜冽的跨江大橋上,並沒有回答萊叔的問題就匆匆的掛上了電話。初春季節橋上清冷無比的風讓顏千川的臉分外的蒼白,他已不記得這樣的感覺有過多少次,只知道曾經無數次他都在這樣的痛苦中吹拂著寒風,感受著侵心噬肺的煎熬。
將橋上那抹嬌小的身影讓顏千川猛的踩下了剎車,她瘦弱的身體幾乎失去平衡力的站在天橋的橫樑上,努力的伸著手臂來保持平衡。但是那驚險的一幕幾乎刺痛了顏千川的眼,那小小的身體幾乎隨時都會在冷風的吹拂中或者腳下霧水的滑動下摔下去。
顏千川的心在瞬間狂跳不止,飛快的打開車門衝了出去,一把將橋上的人攔腰抱了下來。伴隨著內心狂亂的跳動和恐懼,顏千川在懷裡人兒的笑容中,紅了雙眼。
「千川……」
「你在幹什麼?你瘋了麼?你知不知道你隨時可能掉下去——」
顏千川怒目看著達奚罌粟用力的嘶吼,達奚罌粟卻在他的嘶吼中漸漸的露出了溫情的笑容。那是她許久不曾展露過的笑容,那是曾經她慣有的笑容。顏千川看著她的笑心中百感交集,隨著她的重力將她放到了地上,達奚罌粟卻站在冷風中哈著已經吹紅了的手,抬起美麗的眼睛看著顏千川。
「我感受一下生命的意義……」
「要死你躲到一邊去死!不要在這裡礙了我的眼——」
顏千川憤恨的說,但是看著達奚罌粟的雙眼早就已經紅了起來。達奚罌粟隱忍著內心焦灼的痛苦,露出甜美的笑容伸出了冰涼的小手,舒展著顏千川緊蹙的眉頭。
「千川……你放心!我不會死的!」
顏千川在達奚罌粟這樣溫暖而又親和的語言中感到了喉嚨的一陣酸楚,他幾乎壓抑不住自己那一刻澎湃的情緒,殷紅著雙眼一把將達奚罌粟摟進了懷裡。
「求求你……好好活著……」
顏千川的請求讓已經許久沒有流過淚水的達奚罌粟轟然流下淚來,她纖細的手臂緊緊地摟著顏千川,習慣了隱忍悲傷的她,竟然在顏千川的懷抱中,沒有了太多的語言。顏千川請求她好好活著,這對她來說是一種無法言說的酸楚。這個世界上又有幾人會請求你好好活著,儘管你的生死,與他無關。一個與自己無關的生命,誰會請求她好好活著?
達奚罌粟的手劃上了顏千川冰冷的脖子,撫上了他英俊的臉龐。隨後湊上了自己櫻紅的嘴唇,在顏千川薄涼的唇角忘情的親吻起來。顏千川修長的手快速的抬起撫住她的後腦,當她飛舞的長髮縈繞在他的臉上時,他的心迎來了一陣莫大的痛楚。
「千川……讓我再做一次你的女人……」
顏千川在達奚罌粟柔情的呢喃中感受到了內心一陣驚濤駭浪的席捲,他緊蹙著眉頭抵禦著那不可抗拒的浪潮,抓著她的肩膀將她從自己的懷中拉了出來。凜冽的寒風可能吹乾了他的淚,但是吹不散他那殷紅的雙眼。他垂下眼簾無錯的眨動了兩下濃密的睫毛,隨後將唇角深深地印在她的額前。
「在我的心裡,你早就已經是我的女人,縱使沒有這一次!丫頭,新婚快樂……」
當顏千川的車子飛速的消失在那江橋上時,達奚罌粟迎著刺骨的風,望向了那無邊無際的水面。風沒有帶走水面的安靜,因為水在隨著風逐流,所以它不會疼痛。而他們也在隨著命運逐流,為什麼還是會感覺到無邊的疼痛?
顏千川的心再一次又一次的將油門踩到了底之後,終於再也抵擋不住疼痛而快速的踩下了剎車。他靜靜的坐在那裡吹著寒風,他不敢轉過頭去,他怕一轉頭,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而沖了回去。沒的選擇了顏千川,你還在掙扎什麼?你辛苦放下的那些仇恨,不能再重新撿起。你和達奚罌粟之間只有這樣的結局,才是對彼此最好的交代。
想到這裡顏千川緊閉了兩下殷紅的雙眼,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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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罌粟,哥哥想要和你談談……」
顏夜恆邊說著邊打開了達奚罌粟的房門,床上堆著婚紗人在地下坐著的達奚罌粟飛快的起身,但是還在背對著顏夜恆,小手拚命的在臉上抹著。顏夜恆詫異的看向她,快步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為什麼哭?」
「我沒事!」
達奚罌粟在顏夜恆的質問下冷漠的將臉轉向了一邊,顏夜恆固執的再次衝上前去拉住了她的肩膀,將她的臉轉向了自己的方向。
「丫頭,曾經的你不是這個樣子,你需要發洩和依靠,你沒有能力自己承受一切!跟哥哥說說,到底怎麼了?」
「我說了我沒事!我真的沒事哥,不要再問了好麼?我求求你……」
達奚罌粟說著已經沒有力氣再支撐自己站在顏夜恆的面前,她掩著已經哭紅了的臉,蹲在了地上。顏夜恆走上前去一把抓起了她的手,將她扯到了自己的面前。
「是因為千川麼?你今天是不是見了千川?」
「是,我見了他!」
達奚罌粟在顏夜恆的質問下終於放下了掩面的手,將紅腫的眼鏡和鼻頭露在了顏夜恆面前。顏夜恆看著這個倔強又不肯柔軟的她,無限的懷念那個曾經肯趴在他的懷裡痛哭失聲的那個丫頭。如今的達奚罌粟,再不是那個模樣。
「丫頭,你不要這樣!你的人生還來得及,這場婚姻你不想繼續還來得及,你愛千川……」
「來不及了!我的人生早在我是達奚原女兒那天就來不及了!我愛顏千川——我滿心滿腦子想的都是顏千川——我愛他——我瘋了一樣愛著他——可是怎麼辦呢?我要讓他叫殺害了自己父親的兇手岳父麼?我要讓他一邊愛著我,一邊和我父親繼續鬥下去麼?我要窩藏著滿心對佑和的愧疚,和顏千川偽裝著我的快樂麼?你告訴我呀哥,你不是說一切都還來得及麼?你告訴我這樣的一切怎麼還能來得及?怎麼還能來得及——」
達奚罌粟的情緒再一次在顏夜恆的面前崩潰。她嘶聲力竭的呼喊讓顏夜恆看到了她心中隱藏多時的不平和悲哀。她在這樣的家族中承受了太多,她在這樣複雜的關係中,真實的失去了自我。
達奚罌粟滿臉淚水的看著顏夜恆,臉上的悲傷和疑惑幾乎就要將顏夜恆埋葬。顏夜恆殷紅著雙眼走上前將她摟進了懷裡。達奚罌粟在趴進他懷裡那一刻泣不成聲。
「來不及了哥,我和千川這輩子注定要錯過……可恨的是我就是忘不了他,我的心只要一想到他就好痛——想到他我好痛哥……」
達奚罌粟嘶聲力竭的拉扯著顏夜恆的手臂表達著內心無法排解的痛苦,顏夜恆修長的手緊緊地抱著她,卻找不到一個平衡的辦法可以解決這一切。面對命運的摧殘,他早就已經無能為力。命運對他最大的摧殘,就是讓他深愛的女子,成為了他的妹妹。
那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哭喊,幾乎如刀劍般插進了龍佑和的心臟。他躲在門口閃動著臉上的蒼白和淚水,掩著胸膛想要抵住鋪天蓋地的疼痛。
「聽清楚了?」
耳邊突然傳來的輕聲響動讓龍佑和猛地一驚,抬起了蒼白的臉。達奚原那帶著陰狠笑容的臉立刻映入了龍佑和眼底,龍佑和滑動著輪椅想要走開,達奚原卻拽著他的輪椅把手,故意不讓他前行。龍佑和微蹙著眉頭轉過頭來看向達奚原,達奚原卻瞬間露出了奸詐的笑容。
「我送你回房間。」
龍佑和無言的沉默著,雙手緩緩的抬起放在了腿上。達奚原帶著鄙夷的眼光一遍又一遍的秒殺著龍佑和的頭頂,將他推到房間後,猛的關上了房門。龍佑和面如清風的看著他,沒有絲毫的表情。
「今天你要是不聽到我女兒說的那些話,我也是準備和你說一番的!你聽到了自然最好!我有話直說,你配不上我的女兒,這裡是五千萬,消失在我女兒面前!你臨行之前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
「對罌粟留點最後的仁慈……」
「你說什麼?」
達奚原一臉詫異的看著他不知所云的龍佑和,沒有緊蹙起來,龍佑和依然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但是雙手已經將那五千萬的支票撕得粉碎,然後飄向了空中,雙手抓住了輪椅的劃手。
「我說,我的條件是,對罌粟留點最後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