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是你的女兒?」
達奚罌粟滿臉疑惑的看向竇可欣,她是完全摸不清頭緒了,竇可欣是夜恆的母親,她怎麼可能會是她的女兒?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罌粟,媽媽知道這個消息對你來說很突然!但是你聽媽媽慢慢給你解釋,當年你爸爸……」
「媽……」
一個帶著一絲顫抖的聲音讓竇可欣震驚的轉過淚眼,達奚罌粟也在不解中看向了來人。顏夜恆一臉錯愕的站在那裡,眼神中就要崩潰的表情成了一道殘忍的風景。達奚罌粟疑惑的走過去,抓住了顏夜恆的手臂。
「夜恆,你媽媽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啊?」
「媽,你說你找到了你的女兒,她就是你的女兒麼?」
顏夜恆眼中帶淚不可置信的伸出修長的手指,指向了達奚罌粟。達奚罌粟更是在顏夜恆對竇可欣的疑問中,糾結了眉頭。因為她似乎已經隱隱的意識到,這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絕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誤會。但是那一刻的恐慌感,讓她不敢面對這個問題。她有太多的疑問,可是她又不知從何開問。
竇可欣挫敗的流下淚來,走到了顏夜恆面前抓著他的手抬頭仰望著他,可是顏夜恆的心已經開始劇烈的起伏起來。竇可欣慌張的看著顏夜恆,隨即又看向站在一邊早就已經木然了表情的達奚罌粟。
「當年我和顏肅分開後,嫁給了達奚原,婚後第三年生下了罌粟!可是達奚家九代單傳,唯獨到你這代是一個女兒!你爸爸龐大的家族需要一個男孩來繼承,達奚家世代重男輕女的思想讓你爸爸覺得是你打破了達奚家歷代都是男繼承人的傳統,影響了他的宏圖霸業,誓要把你送出達奚家!為了成全丈夫,完成一個作為妻子的職責,我就想……先把你送走,日後可以再接回來!沒想到,那個福利院在第二年就解體了,從此我就再也沒有得到你的消息……」
竇可欣的陳訴讓達奚罌粟驚愕的看著她,可是卻在想要開口的瞬間流下了淚來。她是什麼?她在達奚家曾經的生命分文不值,如今她這眼淚又是為了什麼?想到這裡達奚罌粟胡亂抹了兩下淚水,看向了竇可欣。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還有事!我要先走了!」
達奚罌粟說著就要向一邊走去,竇可欣情急之下快步上前拉住了她,聲淚俱下。
「女兒,媽媽知道你沒有辦法接受,媽媽知道你很我們!但是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用接下來的生命好好的疼你,媽媽找了你二十多年。是媽媽對不起你,讓你做了二十多年的孤兒……」
「我習慣了做一個孤兒!」
「不,沒有人會習慣做一個孤兒的!現在你有家人了,你有爸爸,有媽媽,你……還有哥哥!」
「哥哥……」
達奚罌粟方纔還平靜如初的眼神終於糾結著抬起來,看向了顏夜恆。顏夜恆向來風輕雲淡的臉此刻滿是痛苦的摸樣,他蒼白的臉掛著無助的淚水看著達奚罌粟,片刻的遲疑後,達奚罌粟終於無措的流下淚來。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夜恆會變成我的哥哥?為什麼明明是我仇人的人會變成我的家人?為什麼我愛的人是我爸爸想要對付的人?既然我已經被你們送出了生命,為什麼還要把我帶回來?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達奚罌粟終於在崩潰的情緒中歇斯底里的喊了出來,當淚水氾濫成災時,她快速的轉過身去,衝向了茫茫黑夜。竇可欣淚流滿面的命下屬快追,顏夜恆也緊隨其後。
難怪,難怪一見到夜恆就倍感親切,難怪一直習慣他的陪伴,難怪一直把他當成家人般依賴,原來他真的是家人!初次見竇可欣時她的眼淚是有原因的,一定是從那一刻起她就認出了她,認出了她手上的戒指,所以她才表現的哪樣失常!達奚原也是知道的,達奚原說她和葉恆本就不該在一起,證明他早就知道他們的父女關係,可是一次次的相對,他卻能在二十幾年的分別後,表現的如此淡漠!可見她這個二十幾年前就被他拋棄的達奚家餘孽,是多麼的不足掛齒!龍佑和也是知道的,那天和他分析達奚原想要吞併龍顏兩家的野心,他說那一定更是你想要的,證明他是知道的!他知道這一切,卻不願說明,只是站在一邊冷冷的看著笑話。她要怎麼面對顏千川?她太知道自己的實力,否則也不會有今天,以她是絕對不可能阻止達奚原的,那麼千川該怎樣面對她的身份?
想到這裡達奚罌粟的心不禁狠狠的抽痛起來,她淚流滿面的向前奔跑著,所有的事情和紛擾的煩惱無時無刻不在纏繞著她,她痛楚的搖了搖頭橫衝過馬路,可是呼嘯而過的大燈,瞬間照亮了她的眼。
她僵硬的站在原地,失去了知覺。
達奚罌粟突然感覺身體被人懸空拋棄,隨即一陣重重的落地,又一聲猛烈的撞擊聲和剎車聲,她在一個女人驚慌失措的喊叫聲中回過神來。
竇可欣瘋了一樣衝向了顏夜恆,抱著他聲淚俱下。達奚罌粟這才反應過來是夜恆救了她,她隱忍著身體的疼痛連跌帶撞的走到了夜恆的身邊,抓住了他的手,淚水橫流。
「夜恆……不要,你不要嚇我……夜恆——」
達奚罌粟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喚彷彿讓她自己都絕望了起來,顏夜恆滿身是血的一動不動的躺在竇可欣的懷裡,那蒼白帶血的臉讓達奚罌粟感覺到了死神的可怕氣息。顏夜恆一句話都沒有說,也在沒有看達奚罌粟一眼,任憑她怎樣呼喚。
「夜恆,你不要嚇媽媽……不要!不會有事的,快叫救護車——叫救護車——」
「夜恆,你醒醒!你不要睡啊夜恆,對,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快點——」
達奚罌粟已經在顏夜恆飛速蔓延的鮮血中恍惚了神智,一旁的下屬瞬間亂成一團,竇可欣聲淚俱下的抱著顏夜恆嘶喊,達奚罌粟在這樣的氛圍中感覺到了死亡般的艱難呼吸。她用手緊緊的按壓著來自心臟的疼痛,仰天而望淚流滿面。
「為什麼又是我?為什麼我總是在害身邊的每一個人?難道我真的是個災星麼?真的是這樣麼?天哪,我求求你,不要帶走夜恆,不要——」
達奚罌粟的聲音劃破了長空,顏夜恆卻不肯有絲毫的反應。知道救護車到來,把他推上救護車那一霎那,達奚罌粟抓著他的手被衝開的那一霎那,她還是沒有看到他的氣息,哪怕一點點……
……………………………………………………………………………………………………………………………
「夜恆怎麼樣?我的兒子怎麼樣?」
顏肅老淚橫秋的滑動著輪椅趕往醫院,站在手術室門口泣不成聲的竇可欣已經無力注意顏肅一夜間的蒼老,一旁滿身是血的達奚罌粟安靜的坐在那裡,彷彿這裡發生的一切再也和她沒有任何關係。隨後匆匆趕來的顏千川在看見達奚罌粟後驚慌的跑上前去,焦急的抓著她的肩膀打量了片刻後一把將她擁進懷裡,顫抖著無法壓抑的聲音。
「對不起丫頭,發生什麼事了?」
達奚罌粟目光呆滯的看向前方,在感受到顏千川的聲音和體溫後,終於不可抑制的狠狠哭泣起來。
「又是你?為什麼又是你?你到底是想把顏家害到什麼程度你才肯滿意?我們顏家是上世欠了你的麼?啊?」
顏肅滑動著輪椅滑到了達奚罌粟面前,彷彿要吃了她的表情,讓達奚罌粟蜷縮在顏千川的懷中淚流不止。顏千川緊緊的將她擁在懷裡,彷彿這樣就可以一世的保她無恙。很快一個威嚴無可抗拒的聲音劃破了剛剛靜下來的空氣。
「放開我的女兒!」
眾人隨著這一聲喝令轉過身去,達奚原邁著穩健的步子有力的走上前來。顏千川和顏肅都驚愕的瞪大雙眼四下尋找,終於將目光落在了達奚罌粟緊緊低垂的頭上。顏千川驚愕的上下打量著她,臉上不可置信的表情彷彿這件事還是一個玩笑。
「伯父,……您……開什麼玩笑?」
顏千川還是沒有辦法相信的看著達奚原講出了這樣一句話,達奚原帶著冷漠的表情走到了顏千川和達奚罌粟的面前,隨即將目光投到了達奚罌粟閃躲的眼上。
「原本,我是不想認你的!因為你的存在與否,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的得失!但是你媽媽著急的在媒體公開了你的身份,我總不能看著你在外面丟盡了達奚家的臉!所以,從現在開始,你給我回到達奚家!」
達奚罌粟在達奚原命令式的語氣中,驚愕的瞪大了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