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鮮紅的血印染了白色的床單。
床上,那被摧殘的人臉色慘白可怖。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額頭、髮絲滾滾而下……他想起身,卻連抬起身子的力氣都沒有……他想睜開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
這是哪裡?我在哪裡?
突然他看到院長朝他走過來。
院長似乎有些老了,才幾個月不見走起路來就顫微微地。他邊走邊道:「青兒,你帶上這些東西去吧。」
「這是什麼?」亦青拎在手中,眼睛看著那吊墜。
「你來的時候身上只帶著這樣東西,帶你來的人說,這個東西關係到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亦青握著手中的吊墜,仔細地看著這白光發亮的掛鏈,還有一個帶點紅色斑點的玉石墜子。
「是啊,你的身世……」
「是誰把我送來的?還有,我的父母呢?他們為什麼不要我了?」
「唉……這些我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聽送你來的人說,你和你母親出了車禍。當時因你母親危在旦夕,無人照料,所以有人把你送到他那裡,可他命不好,得了不治這症,也因家庭貧困,他只好把你送到我這兒來了。」
「那、我的媽媽還活著嗎?」
「本來送你來的人會隔三差五地來看看你,後來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再後來,聽說他死了,對於你母親的一切更無從知曉了。唉,這人生啊,沒多大意思。」
亦青聽著院長的話,剛要說什麼,卻發現自己來到兩個的陵墓前,上面寫著:亦青 二零零二年;另一個寫著:歐嵐峰 二零零三年。
汗,沒有預兆地往下流著。
亦青伸出的手撫上墓碑上的幾個字,微微地抖動,他感到莫名地恐懼。
這是哪裡?我到底怎麼了?歐董又怎麼了?我早就死了嗎?為什麼旁邊還有歐董的墓穴?現在是什麼時代?不是二零五零年嗎?
忽然,他看見有兩個人從墓穴裡走出來。待他仔細看清這兩人時,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
那兩人一個是亦青自己,一個是歐董!
他看見他們手牽手走在一起,他們好像很恩愛。他看見他們坐在草地上,自己卻躺在歐董的懷裡,而歐董正百般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髮、親吻著他的臉頰……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正待轉頭,那兩個人卻不見了……再一看,從裡面飛出兩隻花蝴蝶,互相追逐、飛舞著……
他感到頭猛烈地疼痛,說不清道不明。他捂著頭、蹲坐在地上,他的耳邊滿是一個女人的歎息聲:「唉、小冰……我們是應該離開這裡、離開傷害……為什麼你的爺爺、奶奶看重的只是他們的名利?小冰……我們走吧……」
「不要、媽媽……我不要離開……求求你,別帶我離開!」一個秀氣的小男孩哭抹著淚水說道。
「不行!你在這裡會受傷害的!」說著,那個女人來拽站在一邊不肯走的小男孩。
「不要——」突然一陣驚嚇,亦青猛地睜開了雙眼。
亦青的眼睛睜開又閉上、閉上又睜開……窗外徐徐的晨風吹進屋來,落地的綠色窗簾被隨歲吹起,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射進了這個臥室。
亦青迷迷糊糊看著天花吊頂,不知這是哪裡?他想喊,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他動了動,想支撐起自己的身子,卻渾身的疼痛讓他感到像散了架一般……猛地,他好像意識到什麼,他努力地撐起身子……
突然,門開了。走進來的卻是一個他不認識的老大媽。
「終於醒了啊?」大媽問,好像她有些激動,亦青見她轉身對著門外喊著:「少爺、少爺、醒了、那孩子終於醒了……」
緊接著便聽到有人「咚咚咚」跑上樓梯的聲音。亦青聽到那腳步越來越近的聲音,心裡越來越慌了神……一使勁,整個人「澎」地一聲滾下了床。
「哎呀,你怎麼了?」大媽上前想去扶他,可後面趕上來的人一把就把亦青摟在了懷裡……
亦青更加驚慌了,他低著頭,身子拚命向後縮,嘴裡喃喃道:「放了我、求你……放了我……」
「是我、是我啊……青兒……」抱著他的人使勁地搖著他的雙肩,眼裡充滿了震驚、焦急、憐惜……
亦青木然抬頭看著眼前的人,怔怔地看著……任他搖晃著、抱著,好半天,他才搖搖頭,道: 「我、我不認識你……」
對方頓時僵在原地,良久,他張張嘴,不確定地道:「你……青兒,我是歐嵐峰啊!你、你怎麼了?」
「青兒?」亦青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道:「青兒是誰?歐嵐峰又是誰?」
他的話震得對方渾身都無法動彈,歐嵐峰慌張地對亦青說:「青兒、青兒就是你啊……你到底怎麼了?」
亦青突然推開歐嵐峰,雙手緊緊摀住頭,眉頭緊鎖,口裡語無倫次地道:「不、不是,我不是青兒……小冰……」他又猛地衝到歐嵐峰面前,抓住他的衣領問道:「你告訴我,小冰是誰?」
歐嵐峰驚異地握住他的手,道:「青兒、青兒……你醒醒,小冰是什麼人?他是誰?我不認識啊!」
抓住他衣領的雙手緩緩地鬆弛了下來,亦青頹然地坐倒在地上……
歐嵐峰走過去,蹲在亦青面前,他想上去安撫那六神無主的、可憐的像小兔子的人。可他的手剛放在亦青的肩上,亦青便像一根彈簧一樣反彈了起來:「你幹什麼?!別碰我!」
歐嵐峰立刻把雙手收了回去,輕輕道:「好,好,我不碰你,但你可以告訴我,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嗎?」
亦青避開他詢問的目光,小小聲道:「我不認識你……還有,我好累了,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