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液管中的藥水,一滴一滴……醫護人員在密切注視著他的一切,峰不知從哪裡端來一杯牛奶,輕輕地問道:「喝一點吧,青兒?」
他沒有絲毫的食慾,但還是朝峰點點頭,為了活,他必須吃!
峰用小勺盛著牛奶,把它送到青兒的嘴邊,張開乾燥的嘴唇,乳白的液體、溫暖的汁液緩緩流進口腔,嚅動著嘴,吞嚥下去,一股暖流順流而下,像春水滋潤著解凍的土壤,身體漸感暖意……
峰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一勺一勺……
當他吞下最後一口奶汁,舔了舔嘴唇,朝峰報以一個感激的微笑。
「峰……」終於從嘴裡發出了聲音,雖然微弱,卻已有了說話的力氣。
「青兒,」他激動地叫著,手下握住了他的手:「別說話,好好休息!我在這裡陪著你。」
方博士從隔壁房間走過來,仔細察看了亦青之後,吩咐護士給他注射。
峰扶著他的手,看著針頭插進有些蒼白的皮膚,藥水一點點地注入他的體內,峰虔誠的期望眼神,讓青兒知道他在祈禱,希望他能迅速好起來。
青兒不知道醫生給他打的是什麼針,漸漸睡意襲來,他沉沉地睡去,陶醉在美好的夢境之中……
青兒看到的不再是那個陰森森的魔窟,而是一個美麗的地方,有蒼翠的樹木,濃陰連綿,枝葉間露出瑰麗的天空,浮動著金色的雲朵,腳下是碧綠的草坪,踏上去鬆鬆的、軟軟的,像一塊舒適的大地毯,綠草的葉子掛著晶瑩的露珠,一叢一叢的鮮花吐著芳香;
遠處是逶迤起伏的山巒,黛青色的、黑綠色的,峰尖上抹著一道金紅的霞光;瀑布從山間掛下來,像一匹長長的白綾;泉水叮咚,濺在岩石上,迸射出無數的珍珠;泉水穿過山洞,穿過叢林,穿過草地,一直彈著清脆的琴弦向前流去,匯入一片廣闊的湖水;湖水也瑰麗無比,彷彿和天空連接起來,金色的雲朵在天上飛,也在水裡飛;一群天鵝游過來了,潔白的羽毛,彎彎的脖子,紅紅的嘴,像石榴樹的蓓蕾……不遠處,有個人走來,帶著溫暖、寵愛的笑容……
他拉著他的手,來到湖邊,他們的倒影在湖面上投下,竟一模一樣,像孿生的兄弟,像並蒂蓮花,相互依偎、形影不離;峰情不自禁地唱起了那首他們初識的歌《相遇的美麗》:
我從億萬光年走來
只為與你相遇
好不容易才有這一剎那的美麗
我想對你說我愛你
而你卻在不經意間逃避
我為你傷心不已
你是否懂得愛情的真諦
知道愛情有多甜蜜
那就是與你相遇的美麗
我從億萬光年走來
只為與你相遇
請你相信我是多麼愛你
想要帶你跨越時空的遂道
品嚐愛情的真諦……
那歌聲貼著湖面傳得很遠很遠,在山谷和叢林之間飄蕩著悠長的回聲,和淙淙的山泉和在一起,和颯颯的清風和在一起,和他們的腳步和在一起……
不知什麼時候,他醒了……
「峰……」亦青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峰坐在床前。
他為了守護他一定非常勞累了,看他醒了,峰的臉上露出了光彩之色:「好點沒有?吃點東西吧?」峰撫著他的手,輕輕地問道。
「好……」他吃力地回答,對於峰,他只能說「好」,以免對方擔心。
「想吃點什麼?」峰摸摸邊上的一個飯盒:「王媽帶來的,還是熱的。」
「不……」亦青說:「看見你……我就……很高興了……」
「大夫,他可以喝點水嗎?」峰問旁邊的護士。
「喝水?沒有必要吧……」護士指指輸液瓶,道:「你們最好少說話,方博士說,讓他多休息。」
「請……讓我們說一會兒,好嗎?」青兒懇求地望著護士,「或許……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青兒,你怎麼說出這樣的話?」峰的臉一沉,眼睛微紅,但他極力地控制著眼淚,不讓它流出來:「青兒,你會好的,等你好了,就可以出院,我們一起回家去,我就陪你說個不停……」
「但願吧,」他喃喃地說:「但願……我不會離開你……」
「青兒……」峰輕輕地把他攬入懷中:「剛才上官雪來看你了,你睡得很香,她就沒有打擾你,看,她給你帶來了一大束花。」
一大束百合在床著正展現著充滿活力的氣息,亦青不禁看得癡了……
「天怎麼下雨了?」峰喃喃地說道,好像在對青兒說,又好像不是對青兒說……回過眼神,青兒看著窗外,果然外面下著淅瀝瀝的小雨。
「好久沒有呼吸新鮮空氣了。」亦青淡淡地笑著。
「等到天亮的時候,我扶你到外面卻呼吸新鮮空氣,好嗎?」峰極力地做出笑容。
「天亮……好,我會等……」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青兒閉上眼睛,痛苦地說道:「峰,我想爸爸、媽媽了……」淚水從他的眼瞼湧流出來,「我還能……等到天亮嗎?」
「青兒……」峰的臉色變了,痛苦地看著他道:「青兒,你……」
「峰……」他睜開模糊的雙眼,望著歐嵐峰,他不能傷了他的心,只好說:「我想聽你拉得《梁祝》協奏曲了……」
兩串熱淚從峰的那雙深深的眼睛中無聲地滾落,他伸出雙手顫抖地撫在他的手上,「青兒,我讓董助理把我的小提琴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