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落,繁星點點。
碧落軒
冷箏一躍,便落到了楚銘房間的窗外,環視無人的四週一眼,透過紗窗向裡面張望。
一天過去,她有些放心不下楚銘,便又一次悄悄至此,卻見楚銘正在屋中伏案看著什麼,那專注的模樣讓冷箏眉頭微皺。傷還沒好齊,他在看什麼,這麼認真?難道還是為了寶藏的事?心中不禁狐疑。
而這時,外面傳來一個為不可聞的腳步聲,冷箏眉頭一皺,雪蓮花香?是無憂!凝眉一想,便閃到一邊不見了人影。
果然如冷箏所想,來人正是無憂,只見他眉目清冷,逕直走向楚銘的房門,也不敲門提醒,就那麼直接推門而入了。
楚銘一驚,抬頭見是無憂,意外地皺了皺眉,「無憂樓主深夜造訪,有何急事,竟連門也忘了敲?」便面客氣,卻是在職責無憂的無禮。
「你我之間,何須這些客套?」無憂關上門,淡淡地走到楚銘面前坐下。
而這時的窗外,又浮現了冷箏的身影。楚銘皺眉,似是不滿於無憂將他們說的如此關係親近。
瞥了眼桌上展開的地圖,無憂看著楚銘,「原來你在看地圖呀,傷未好,就如此急於找到寶藏?那不知你可找到了什麼線索?」
看了眼桌上的地圖,楚銘冷笑,「你給我這份地圖,不就是希望我找不到寶藏嗎?又何必多此一問?」無憂挑眉,似不明白楚銘的意思。「你給我的地圖,精細之極,機關暗道更是呈現眼前,讓我感覺,每個地方都可能藏有寶藏,以致無法找到真正的寶藏所藏地點。無憂,你表面與我合作,其實,是另有目的,想暗謀於我吧。」
「你太多慮了!」對上楚銘冷若冰霜的目光,無憂無奈苦笑。「你會如此想我,是因為我的臉,我的胎記,還是我身上流的血?」
楚銘怔住,沒想到無憂這次會主動坦白自己的身份,不似之前遮掩否認。
「好吧,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承認,之前親近你,與你合作,確有目的。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噢?」楚銘充滿狐疑和警惕,並不相信無憂的話。
「因為我突然覺得累了,覺得沒意思了。」無憂輕笑,給自己倒了杯茶,「從小,我便看人眼色過活,對這個世界充滿怨恨。後來成立了天下第一樓,我又終日與商人爭利,與武林中人斗武,與朝廷鬥智,明謀暗謀,明殺暗殺,活得太累了。因著對你母親的恨,我又想與你一較高下,伺機報復,可希兒說的沒錯,恨一個人太累,何況還要懷著這份恨去耍盡陰謀。」飲了口茶,「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會放手,但我希望你明白,和你說這些,純粹是一時感歎,並不是為了讓你放過我。因為我明白,你和我不一樣,我和楚兒的存在,對你是致命的威脅,會動搖你的皇位,你必須殺了我們。」
「既然明白,又有什麼可說的?」楚銘不屑輕笑。
「是沒什麼可說的,」無憂低垂下眼瞼,笑了笑,「只是想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雖放手,可我還很惜命,一定會設法保全自己,還有楚兒和希兒,不會讓我們誰,血濺你們之手。」看了眼桌上的地圖,「如果你不喜歡這地圖,那就算了。」說著便收了起來,猶豫了一下,對上楚銘的臉,「作為補償,不妨告訴你,寶藏就藏在這方圓三十里之內。」見楚銘皺眉不解,「至於更具體的,恕我真不能透露,否則希兒當真會怪我了。」
希兒!無憂隨口叫出這個飽含深情的名字,便讓楚銘想起了昨天那幕,心口一窒,又泛起了疼,不禁捂著心口,一臉吃痛皺眉。
「你怎麼了?」無憂故作驚異,而後作恍然大悟狀,「抱歉,我不該向你提及希兒,以致你又心痛了。」
楚銘一愣,不明所以地看著無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無憂又是一番驚訝,「巫霸天早在五年前就給你下了蠱,巫雲揚沒告訴你嗎?你這陣子會總心痛,就是因為蠱蟲已經跑到了你的心口,一旦發作,你想不痛都難。」
「難怪!」所以,我才會有噬心之痛。可是,想到是巫霸天給他下蠱,楚銘實在不能相信。巫霸天於他,如師如父,怎會對他下蠱?這根本就不可能,堅信是無憂在挑撥,可抬頭看去,卻發現無憂早已經離開,連桌上的地圖也順便被他拿走了。
而一直在外面偷聽的冷箏聽到這些,心中頓覺不安。她相信無憂這並不是在騙楚銘,一旦找巫雲揚對質,此事便會敗露,無憂又何必要說謊?而且楚銘會總莫名的心痛,也是事實。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楚銘中了什麼蠱?會有生命危險嗎?冷箏的心一下子亂了。
一出碧落軒,無憂臉上的笑意就掩不住了。告訴你中蠱,卻不明說是怎麼回事,你必定會找巫雲揚問個清楚,而我們的目的不是為了讓你誤會巫雲揚父子會害你,僅僅是讓你們產生些許隔閡,哪怕是一丁點,也夠了。回頭看了眼碧落軒,又想到那悄悄來看楚銘,偷聽到了他們談話的冷箏,無憂不禁搖頭歎息。血緣這東西,就是讓人無可奈何呀,冷箏,希望你到時能做出一個聰明的選擇,好自為之吧。
無憂欲走,可臉色卻頓時變白,身上傳來的痛苦讓他既熟悉又無奈。扶住一邊的樹幹,五指緊抓著樹皮,似有要鑲入的趨勢,而他的臉色卻是一陣白一陣紅,還有些黑。該死,又提前了!
身上的痛楚一陣又一陣地傳來,無憂的視線也開始漸漸模糊了,可他的意識卻還很清醒。掃了眼四周。不行,他不能再待在這,不能讓別人在這個時候看到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一躍,便往水天間外而去。
「到了!」
走到那個秘密山洞外,洛臻一笑。
同行而來,正提著飯菜的司徒清遠看了看那已經被洛臻撥開雜草而暴露出來的山洞,不禁道:「沒想到這還有這麼個隱蔽的山洞。」
「對呀,聽說是無憂以前靜養和練功時所用。」洛臻說著便點了火折子走了進去。
靜養?司徒清遠皺眉,不大明白,卻也還是緊隨洛臻走了進去。
躲在叢中的無憂見她們進去了,不禁用拳頭重重地砸向身邊的樹幹。該死!皺著眉有些咬牙切齒了。他怎麼忘了,這個山洞已經讓顧影塵和詩儀住了,他不能再進去。
「這下怎麼辦?」一向鎮定的無憂卻有些慌了,身上的痛楚再次傳來,一陣痛過一陣,直叫他把下唇都咬破了。直到虛弱無力地癱倒了下來,痛苦才稍微減弱了些。
忍著身上的痛苦,無憂一頭冷汗地慘白一笑。「沒想到,這次竟會這麼狼狽。」
想到今晚是為了見楚銘才出房門的,又是一陣煩躁。楚銘,你還真是我的災星,這已經是與你見面後第二次見血了。鼻尖已經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低頭一看,果見衣擺已經被血染出了朵朵暗花,連草地上也漸染了不少。
無憂無奈閉目,老天讓我出生,就是為了來折磨我的嗎?忽而想到什麼,猛然睜開眼。不行,我不能待在這,洛臻那鼻子跟狗似的,聞到這血腥味還不糟糕!想到這,無憂也顧不上身上的劇痛,連忙吃力地扶著樹幹站起身。
放眼四面的叢林,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用輕功回水天間了,所以現在只能找個既能讓他減輕痛苦,又能消除這身血腥的地方。想起了什麼,無憂便步履蹣跚地往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