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燁從廚房拂袖而去後,就在水天間裡瞎逛蕩,看似閒來無事,可有心之人仔細觀察便可發現,他正細細觀察四處的樓閣佈局,將其暗記於心,甚至還欲在那些花草樹石成堆的地方摸索出什麼機關來,擺明了是在「踩點」。
「君燁!」
冷不丁地在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偏巧這聲音還是那樣的冰冷帶怒,把君燁給嚇了一跳。轉身一看,青衫飄揚,負手而立,說不出的俊俏英氣,可那冰冷且泛青的臉色卻破壞了美感,更讓人不由心下顫抖,望而生畏。
「這是怎麼了?」見無憂這般,君燁心下明白了幾分,倒也不意外,竟笑著打趣了起來。「無憂,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又青又白的,是讓誰給氣著了嗎?」剛問完,自己卻否定地搖了搖頭。「不對呀,這世上有誰能讓你無憂大動肝火的?到底出什麼事了?快說出來,我也好替你分擔分擔。」
看到君燁那一臉笑意,擺明了是在看他笑話。無憂心頭之火就更甚了。該死!竟還在這裝無辜。
此時無憂真想扁君燁一頓,但無憂還是暗自深呼吸了幾口氣,將火氣壓制了下來,用略帶火光的雙眼瞪著君燁,質問道:「是你放的火!」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見無憂這麼直接,君燁也就不裝了,直言道:「是我!」頓了頓,「不過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發這麼大的火,我幫你燒了那些會要人命的東西,免了你日後的麻煩,你不該好好謝我一番嗎?」似是想到什麼,恍然大悟,「如果你是擔心我會把這件事給洩露出去,那你就多慮了。我君燁從不是一個愛嚼舌根的人,我不會把那些東西裡的秘密給捅出去的,包括在北冥昊宸的面前。」
君燁以為他的這番話能讓無憂氣消,誰知無憂的臉色依舊那麼差,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好轉。
無憂怒瞪著君燁。他當然知道君燁不會出去亂說,君燁燒了無涯石海裡的那些情報正如他自己所說,是為了幫他解決麻煩。君燁省了他的功夫,他沒理由生氣,反該多謝他,可是,「誰管你燒了那些廢紙?」
君燁驚愕,無憂這個態度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不過,「那你氣個什麼勁?」看你來勢洶洶,目露火光,不是為了這個還有什麼?他好像只放了一把火吧。
「你要燒了那些東西就盡情地燒,為什麼要一把火炸了整個無涯石海?」天知道,當他看到那處燒得焦黑無一物的廢墟時,心有多痛。
「啊?」君燁驚愕,有些反應不過來。
密道裡除了情報宗卷還有許多的煙花爆竹,甚至有些火藥。為了方便,他就引燃了火藥,炸毀了整個無涯石海。無憂如此氣憤,卻不為那些情報宗卷,難不成,那裡還有更珍貴的東西,讓他一起給燒燬了?這個認識讓君燁一陣心虛。不會吧?面對無憂臉色有青轉黑的傾向,只能訕訕地笑了笑。
「呃,那個,那裡面,還有別的什麼,讓你在意的東西嗎?
無憂瞪著君燁,冰冷地一字一句道:「你把我花了三年才研製出來的花種全給燒了,你說,我該怎麼『多謝』你的這把火?「
無憂眼中閃過道狠辣,讓君燁面上一僵。花種?花了三年才培養出來的?呃,這個好像有些麻煩。
「那你想怎麼辦?」不禁哭喪起了臉。「燒都燒了,我總不能再給你變出來吧。」轉念想到什麼,眸中一亮,「既然你能把花種研製出來,那再弄出來一些,應該不是問題吧?」
「沒問題!」三個字讓君燁鬆了口氣。還好,不是什麼難以挽回的事,可無憂的後半句卻把他給噎住了。「只是需要三個月的時間才能研製出來,而我曾答應希兒要在三年內讓她看到藍色妖姬成片開放的花海,約定的時間已剩下了半個月。如今你的一把火,別說花海了,連一株也沒了。」說完便狠狠地剜了眼君燁,讓他頓時覺得到了千刃刮骨的感覺。
「原來如此!」事關對零微殘憶的承諾,難怪無憂會被氣成這樣。可是,這也不能怪我呀,誰讓他把悉心研製的花種和那些東西放在一起了?「那現在怎麼辦?」見無憂又要用眼神來殺人了,連忙又說,「不過就是幾朵花的事嘛,都時隔三年了,她也許早就給忘了,你不用這麼緊張。」
「就算希兒忘了,可我記了三年,也研製了三年。三年的心血被你毀於一旦,你說,這帳怎麼算?」無憂冰冷地盯著君燁的雙眼,讓他無法避開。
君燁無奈,只好棄械投降了,「那,你想怎樣?」頓了下,「不會真想殺了我吧?」開什麼玩笑,要他君燁去給幾粒花種填命?
「你的命,我才不稀罕!」在我心裡,你死了也不夠賠我的花種。
但冷靜地想了想,暗影閣勢力不小,殺手個個以一當十,與他樓中暗衛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且有北冥昊宸撐腰,他還真不能把君燁怎樣,更何況,說到底君燁也是為了幫他。宗卷的事要是讓北冥昊宸知道了,縱然有希兒這個顧忌,北冥昊宸也會對天下第一樓有所動作。君燁此舉,已是對北冥昊宸有所隱瞞,而偏幫於他,他若是為著些花種而與君燁翻臉,傷了和氣,未免太小家子氣,也太不理智了。
看了眼君燁,無憂淡淡道:「你若真有誠意,就別再插手寶藏之事,安心地遊山玩水即可。」
君燁一愣,立即反應了過來。「你是想讓北冥昊宸孤軍奮戰?難道你真被楚銘收買了?」直視著無憂的眼中浮出陰冷,似乎只要無憂承認了,他必定立即痛下殺手。
無憂看了眼君燁,有些譏諷。笑話,他豈是個可以收買的人,何況還是楚銘?沒有回答君燁的問題,轉身就走。
「哎,無憂!」君燁連忙叫住,無憂的腳步卻並未因此而停下,但君燁還是不死心地沖無憂的身影嚷道,「宗卷的事我可以為你保密,但你也得將原件全部銷毀,把你安插在朝廷和皇宮的人都給撤了呀。」那些宗捲上的字跡一模一樣,分明是同一個人重新抄寫過的,為保那些機密不會流出去,將所有眼線都撤了方為上策。
無憂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只是平靜地道:「若把人都撤了,北冥昊宸回雪陽後又去哪找那麼些人來頂那麼多要命的職位?就是我同意,北冥昊宸也不會捨得那麼多能手。」能感覺到身後的君燁此時的臉色有多難看,無憂淡淡一笑。
朝中大臣至少有半數都是與天下第一樓有關係的,君燁之前在雪陽清查在京官員的底細時,竟未發現,他的臉色不難看才怪。
「至於原件嘛,」無憂繼續道,「早在當初,楚兒抄好附件送到離山後,就被他給撕碎焚燬了,所以就不勞你掛心。」
也許,他是該把人撤了,或者說,不再與他們聯繫,不再動用他們了。當初為的不過是多知道些事可以有更多的籌碼在手,而今看來,只會引來麻煩罷了。君燁不知,是他沒有認真去查過,可北冥昊宸,就當真不知道嗎?呵,仁慈寬厚,愛民如子?如果什麼都不知道,手下無強兵,又有何資本來買下百姓這些稱讚?算了,反正北冥昊宸也不是他的目標,如果真想瞭解到什麼,還是直接去問楚兒好了。想到楚兒的過目不忘和「御風之術」,無憂便暗自輕笑。如此一本活字典放著不用,豈不可惜?
而君燁卻讓無憂的話給驚著了。什麼?那些宗卷都是出自楚兒之手?眼前不禁浮現了那些宗捲上飄逸雋秀的字體,開什麼玩笑?那樣的字怎麼可能是一個五歲小孩寫得出來的?可是,無憂沒理由說這種胡話,而且,想到楚兒超乎常人的聰穎,且說過,天下之事無他不曉的,君燁心下又不由有幾分信了。
只是,望著無憂遠去的身影,君燁滿是疑惑。石海中的宗卷,不僅記錄了幾年來天下第一樓從朝中眼線的來的水月國機密,也留有十二令使的所有秘密。他心中好奇,便一一翻閱了,才得知洛臻即顧影憐之事,可是其中關於無憂的卻是短短幾句話,只說是零微殘憶之母收養的孤兒,身世一點痕跡也沒有。從北冥昊宸那得知零微殘憶本名冰希兒,乃琉球蘇家之後,君燁對無憂的身世更是好奇。能讓蘇青絮收做義子,他當真只是個普通的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