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零微殘憶才緩緩開口,「你想說什麼,我心裡都明白,可是,請你不要把心裡的話說出來,我只想,就這麼和你做過朋友。」側過臉,看著北冥昊宸,「一個,可以同甘共苦、肝膽相照的知己知交。」
「知己知交?」北冥昊宸心下刺痛。這,就是在拒絕我嗎?在我還沒有說明心意之前就放話拒絕,一點回轉的機會都不給我,難道她對我真的僅僅只是朋友之誼,毫無其他嗎?北冥昊宸的心口泛著沉沉的痛,好像心口被人插了把刀一樣痛。
癱倒在一邊,看著這無邊夜色,北冥昊宸悲傷成河,腦中也有些昏沉脹痛了起來,好似,真的是喝醉了一樣。
見北冥昊宸如此,心知自己的話傷了他的心,零微殘憶不禁也有些心痛、不忍,可是,她必須說,長痛不如短痛,她無法給他他想要的,那就讓他像楚銘一樣,將她給忘了吧。可是,不知道怎的,想到北冥昊宸會忘記她,零微殘憶就覺心底泛疼,很是不捨。
「憶!」北冥昊宸突然側頭看著零微殘憶,「你是喜歡我的,對嗎?」連日來的朝夕相處,她不可能對他沒有一點感情。
無法躲開北冥昊宸的注目,零微殘憶只好道:「是,我是喜歡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日子,可是,可是……」
「我知道!」北冥昊宸打斷道,「我知道,那只是朋友之誼!」說著這話,心底又泛起了疼。「可是,可是朋友之誼,也是可以變成別的,我相信,有朝一日,我會讓你改變心意的。所以,不要現在就急著拒絕我,給你我一個機會,好嗎?」幾乎哀求。
面對北冥昊宸的要求,甚至是哀求,零微殘憶心底五味雜陳,雙眼也有些脹痛。這個男人,真是,真是,零微殘憶緩緩閉上眼,真是讓人無可奈何,可是。想到什麼,零微殘憶猛然睜開眼,心底也變得堅硬,輕輕一笑,搖頭道:「不,我不想你成為第二個星魄!」
「星魄?」北冥昊宸皺眉,忽而想到什麼,不確定地問,「你的侍衛?」
零微殘憶點了下頭,「他本是桀驁不馴的野狼,可兩年來的日夜相伴、形影不離,卻把他變成了我忠心不二的愛犬,這其中的緣由,我心知肚明。只是,我不愛他,對他不過是朋友之情。我無法給他回應,便只好佯裝不知情。在他面前,我總與無憂說些親密無間的話,做些曖昧不已的事。本以為他會死心,可我發現,我這麼做,只是傷了他的心,他對我的情,是無法斬斷的了。」頓了下,看著北冥昊宸,「宸,我已經傷害了一個星魄,不想再來傷害一個你了,趁現在還不晚,你就收心吧,讓我們就只做個知己好了。」這回,是她求他了,她真的,不想傷害他,一點也不想。
「心已經給了,如何收回?」北冥昊宸苦笑,「星魄做不到,你以為,我就能了嗎?」
零微殘憶語塞,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麼。
凝視零微殘憶數刻,北冥昊宸小心地又問:「憶,你能告訴我,你拒絕我,傷星魄的心,到底,僅僅是因為我們都不夠好,不足以讓你可以動心,還是,你心底,早已經有一個人了?」
零微殘憶腦中炸開,身體也僵住了。她,心裡有著一個人嗎?忽而想到那個俊朗的男子,心底的悲傷又不禁湧出。尹桓,難道在你那樣對待我之後,我對你,還心存幻想、難以割捨嗎?零微殘憶不覺自嘲。
「你說的對,心一旦給了別人,哪怕是錯付,也很難收回,很難,就此忘懷。」
瞥到地上的一塊梅子糕,零微殘憶歪坐起身,撿起梅子糕,拍了拍上面的塵土,凝視著說:「尤其是像梅子糕一樣的初戀。」初戀,是每個人永恆的回憶,也是愛情史裡最耀眼的。
看向身邊也已經坐起的北冥昊宸。「宸,你知道嗎?曾經,我喜歡過一個人。」雙眼失去焦距,神情恍然,似是已經陷入了某種回憶,只顧著呆呆地述說。
「他叫尹桓,是我的老師。我對他一見傾心,從此癡心難收。而他,對我也是重視的,還親手教我琴棋書畫,對我溫聲細語,這一切都讓我更加深陷,難以自拔。後來,他說喜歡我,想和我在一起。當時我感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是,傻傻的我只顧沉浸在自己的美夢裡,卻沒有發現,一直說著情話、深情擁抱著我的尹桓,看我的眼裡從來就只有疼惜、慈和、平靜而沒有愛意。他的愛,並不是我。他說喜歡我,和我在一起,都不過是為了他喜歡的那個人。」
「那個人的父親是我父親的商場敵手,而尹桓和那個人也早就有了婚約。他親近我,只是想利用我來盜取我父親的商業機密,從而扳倒我父親,使他們成為商城上的一霸。而我呢?」自嘲一笑,「我從來都不是個乖巧的女兒,只是那次,我更成了個不孝女。我太傻了,竟對尹桓毫無猜忌。他要我做什麼,我就真的去做了。結果,我家在一夜之間全垮了,我父親知道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更是引發心病,一口氣沒上來,就駕鶴西去了。」說到這,兩滴淚就落了下來,濺到草地裡,消失難尋。
「憶!」北冥昊宸看著,皺眉心疼,連忙伸出手為她抹去臉上的淚痕。看到她那哀傷與自責的模樣,心痛更甚。「憶。別再想了,一切都過去了,這些都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零微殘憶只覺好笑,「那是誰的錯?尹桓嗎?他雖可恨,可是,他也只不過是為了所愛之人,一切都是我太傻太笨了,是我親手害死了我的親生父親。」所以,淪落至此,都是我的報應。
深吸了口氣,又將悲傷全都傾吐而出。零微殘憶閉目,頓覺身體舒暢了不少,說出心中的秘密,果然可以讓自己舒服起來。只是,零微殘憶皺眉,有點疑惑。這個故事,分明不是我的,而應該是那些畫面中的女孩水漓的,可為什麼,我會說是我的,還如此感同身受?腦中又是一陣昏眩,沉沉的讓人不禁皺眉。
「可一切已經過去了,」北冥昊宸以為零微殘憶還在悲傷,便勸道,「伯父不會怪你的,你也不必過於自責。」頓了下,「至於那個尹桓,他如此待你,你也不用再把他記在心裡,這樣只會苦了你自己,讓你自己更痛苦,他根本就不配讓你這樣。」
「我可以忘了尹桓,」忍著腦中傳來的陣陣昏眩,零微殘憶盡量保持清醒著,「可是,他給我的教訓,我是永遠不會忘記的。」雙臂撐地,低垂著頭,強行將酒勁逼回去。「男人,可以做朋友,可以做兄弟,可以做師徒,卻唯獨不可以當做愛人去愛。愛情總是虛假的、多變的、難以掌控的。而男人口中的愛,更是不值得去相信。所以,我會吸取教訓,不再對任何人動心、動情。」
「憶,你……」北冥昊宸震住。尹桓傷她至此嗎,竟令她對男女之愛絕望,不再相信任何男人的真心?可是,「可是憶,尹桓只是尹桓,他不代表所有男人。而且你也說了,尹桓也不過是為了心愛之人才來傷害你的。也許,他也是個癡情男兒,只不過他的癡心並不在你的身上罷了。」
「憶,癡情男兒自古有之,並不都像你所說的這般無情。不說旁人,你剛才所說的星魄,不就是其中之一嗎?他那般對你不離不棄、默默守護,難道你也不相信他對你的真心嗎?」
「星魄?」零微殘憶微愣,繼而輕笑,看著北冥昊宸。「我承認,他對我的心,很真很難得,可是,誰又能保證,他此刻的真心,能持續一輩子呢?有朝一日,他累了,倦了,同樣會放下我,只當我是個普通朋友。」嚥了口氣,「別說他了,你呢?你又能確定,你對我是真的喜歡,而不是一時好奇嗎?」北冥昊宸正要解釋,「就算是真的喜歡,你又能一生只愛我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