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渥鎮,袞州附近的一個小鎮。
已是午夜,街道十分靜謐,整個鎮都在黑夜中,只有鎮上唯一的客棧中的天字一號房裡,還有些燈光。
房中陳設簡單,一個小屏風後傳出水聲,細細看去,是個男子在沐浴。眉若遠山,眸燦如星,屏風上還掛著件紫檀錦衣。
燭光一晃,有道身影躍上房梁。幽藍男子看著那個正在沐浴的人,眸中帶著些疑惑。這麼晚了,還沐浴?目光瞥過那人光滑乾淨的後肩,雙目一定,想到什麼,眸中有些不可置信。怎麼可能?他竟然……
街道上,走來一個秀雅絕俗,氣若幽蘭,身帶馬蹄蓮香的藍衣女子。
詩儀想著楚兒的病情,心中煩悶,卻不想,突然傳來陣打鬥聲,不禁皺眉,大晚上怎麼會有打鬥聲?尋聲看去,卻見街邊客棧的屋頂上有兩人在打鬥。還沒等她看清那兩人的樣子,便見,其中一人不知怎的,竟直直地倒了下來,而另一人卻趁機跑了,夜色濃重,詩儀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只知應該是個男人。
眼見那個似是受了傷的男人往自己這邊倒了,詩儀也就顧不上去想那個跑了的男人是什麼人了,連忙躍起身,將男子接住,只見這個男人身上幽藍的衣服大半已經被血染成了紫色,可見其傷勢之重。
當詩儀雙腳落地,看清了這個人的長相時,她心頭猛然大震。是他?男人的緊閉著的雙眼及耳鼻口,七竅都流著暗紅色的血,血裡還透著股桃花香,很明顯,他是因中了一種劇毒才會七竅流血。
詩儀看著懷中的男子,顫抖著伸出手,把手放到他的鼻下,探探他還有沒有鼻息。感覺到了他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詩儀不覺大鬆了口氣,身上緊繃著的弦也鬆了點。
想到什麼,詩儀連忙從懷中將甘露為他們每人準備的解毒丹取出,塞入男子的口中,解毒丹入口即化,很快便化為水狀流入了男子體內。看著不省人事的男子,詩儀的眼角不禁流下了淚。詩儀將自己的臉靠在了男子的臉上,也不管他的臉上還有毒血。
詩儀緊貼著男子的臉,喃喃道:「我不會讓你死的,影塵……」
翌日清晨
客棧大門打開,卻見堂中只有一男一女,顯得有些冷清。
零微殘憶依舊白衫紫綾,正在星魄不解的注目下用她隨身攜帶的茶具泡著茶。楚銘與安南一下樓便看到了這出塵女子安然泡茶的一幕。
看著零微殘憶,楚銘驚喜之餘,更多的,是不解與懷疑。她怎麼會在這?她不是和那個無憂在一起嗎?既然她來了,那麼無憂是不是也在這附近?想到那個與他父皇長得有六分相像的無憂,楚銘便覺心裡不舒服,不僅因為無憂與零微殘憶的親密關係,也因為無憂的神秘身份。
零微殘憶頓下了泡茶的手,看向楚銘,淡淡地道:「楚公子,真巧,我們又見了。」
看到零微殘憶竟主動與自己打招呼,楚銘有些愣,但還是微笑著走向零微殘憶,並坐到了她的對面。安南也隨之站在楚銘的身後。
「確實很巧。」頓了下,楚銘又問,「還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零微!」零微殘憶一邊倒著兩杯茶,一邊淡淡地道,「飄零的零,微小的微。」
楚銘不禁皺眉。飄零?微小?為什麼我會感覺到一種來自遠方的悲涼與傷感?
「請用!」
楚銘回神,只見零微殘憶已將一杯茶遞到了他面前的桌上。
星魄見此,眉頭深皺。她從來只和無憂一起喝茶,為什麼現在要和這個曾傷過無憂的人喝她最喜歡的雪芽茶?
「多謝!」楚銘微笑著端起茶杯,細品了一口,發現這茶滋味濃醇,回味甘甜,而它的香氣又讓他感到了一陣熟悉。奇怪,這是什麼茶?為什麼我感覺在什麼地方聞到過?
「這茶名叫雪芽,」知道楚銘並不懂茶,零微殘憶便解釋道,「生長在一個峰巒疊嶂,地勢高峻,蒼松翠竹,溪流潺潺,雲霧繚繞的山嶺上。它的葉身條索緊細,芽身滿披白色茸毛,帶有蘭花芳香,味甘而滋,氣厚醇永。經沖泡後,雪芽直豎,茶芽細而尖,遍生雪白茸毛,如蘭似雪,故又稱,『蘭雪』。這是我最喜歡的茶!」
「原來如此!」上回在茶攤裡,你喝的茶,便是這個吧,難怪我感覺在哪聞過。
「蘭雪?」楚銘看了看零微殘憶,微笑道,「其實我覺得,姑娘你才是蘭雪。吐辭若蘭,冰雪慧敏。」
低眉想了一下,零微殘憶淺笑道:「多謝楚公子的誇獎。不過我覺得,我更像是一朵雪花,隨風而落,不消一刻,便化為烏有了。」
看著楚銘,零微殘憶不禁暗自冷笑。如果你知道了楚兒還活著,而且還是我和無憂救了他,你是不是,就會來殺了我,讓我真的像雪一樣,頓時化為烏有,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呢?
零微殘憶的悲涼語氣讓無憂不禁皺眉,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如此悲涼,是有什麼煩惱嗎?她的煩惱,無憂也不能為她解除嗎?
想到無憂,便問:「零微姑娘,無憂公子呢?」
「他回天下第一樓了!」零微殘憶淡淡地道。
楚銘很想問既然無憂回去了,那她為什麼不隨他一起回去,但還是轉而抱歉道:「武林大會上的事,我很抱歉。」
「你是說,」零微殘憶看著楚銘的眼睛,淡淡地道,「你用暗器傷了無憂的事嗎?」不等楚銘說什麼,「不用了,他並不在意。何況,你傷的是他,不是我,不用對我道歉。」雖然,這些年來,我們已經是一體的了。
定睛看著零微殘憶那雙幽海般的雙眼,楚銘不禁脫口問:「那你和無憂,到底是什麼關係?」看了眼星魄,見他眼中有些黯然。楚銘便明白,其實星魄不過是零微殘憶侍衛之類的人,並沒有什麼威脅。
「我與無憂?」零微殘憶不禁低吟,我們是什麼關係?呵,好可笑的問題。
對上楚銘很是在意的眼,平靜地道:「我是他妹妹,自幼相依為命的妹妹!」
零微殘憶的回答讓楚銘放下了心,卻讓星魄皺眉。妹妹嗎?也許,這只是你以為吧,無憂可不是將你當成妹妹來寵溺。想著無憂看著零微殘憶的眼神,星魄很肯定這一點。但他又很不明白,為什麼無憂一直要將這份愛意隱藏在心底。他將愛意暗藏,是因為他知道在零微殘憶心中他只是她的朋友,她不會喜歡上他這樣的人。可無憂不一樣,在零微殘憶心中,無憂是最主要的,為了他,她可以去做一切,哪怕是犧牲自己。為什麼無憂要隱忍呢?是否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