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她都緊緊偎著他,他只好單手開車,另一隻手握著她的手。
拐過前面那條小巷,是那家他們以前常去的滷味火燒店,他沒有問她,直接將車開來這裡。
看得出她很高興,臉上終於有了些笑意,他雖然吃了飯,還是陪她吃了一小碗。
葉湛吃得撐著了,建議散步。
她應允,任手被他牽著。
平凡的小巷,還帶著炊煙的味道,她身上披著他的外套,手蜷在他的手心裡,路燈下的青石板路反射著清幽的月光,他在她的右手邊,是她此時的全部。
辟叭!
誰家的孩子放了兩三頭鞭炮。
她嚇得一驚,他急忙替她摀住耳朵
叭,聲音很大的又是一聲。
他身子一凜,抱住她就地一滾,躲向一旁的垃圾筒,剛才的響聲變成一發子彈,打在路燈上,火星飛濺,那盞路燈,離他們方才站立的地方,不過一米的距離。
葉湛用手蓋著蕭暮優的頭,身體緊緊護著她,感覺到懷裡人在微微顫抖,他輕聲安慰:「別怕,有我在。」
「我怕會連累你。」這是仇殺,還是劫財?她只擔心,有她在,會礙他的手腳。
「笨蛋。」
手指微屈,輕點她的額頭。
叭叭,又是兩槍,有一槍打在垃圾筒上,聲音特別的近,有種會被穿透的恐懼感。
蕭暮優往葉湛的懷裡縮了縮,她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心裡不是不怕的,真刀實彈什麼的,只有在電視裡才見過,而且,她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但是,有他在,她就什麼也不怕了,他是她的天。
葉湛藉著昏暗的路燈,準確的判斷出對方有兩個人,每個人的手裡都有槍,他身邊沒有任何可以當做武器的東西,情況有些被動。
「這個行嗎?」蕭暮優忽然從手袋裡掏出一把小巧的水果刀,這是程星楠去瑞士拍戲,給她帶回來的禮物,瑞士軍刀。
葉湛鬆了口氣,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頭:「雪中送碳。」
有了這把小刀,他可消滅其中的一個,他又看見垃圾筒旁誰人扔得空酒瓶子,慢慢挪過去,掂在手裡,還有一些廢木棍,暫時用不上。
他在蕭暮優的臉上親了一下,笑說:「乖乖呆在這裡,我很快就回來。」
她心中擔心,目光蘊含著不捨,輕輕拉了下他的手,「你小心。」
「嗯。」葉湛點點頭,躬下身,將腳邊一個易拉罐朝前踢去。
槍聲響起,朝著易拉罐滾動的方向,一雙鷹目準確的鎖定了對方的位置,手中的瓶子向前一擲,只聽見一聲哀嚎,有人倒地。
他靈猿一般的從垃圾筒後躥出,身子緊貼著牆壁,對方迅速的舉起槍,路燈下,有金屬的光芒一閃而過,只是這一點點暗光,葉湛就準確的判斷出敵人的位置,手腕一轉,瑞士軍刀在空中滑了一道美麗的弧線,準確無誤的插入那人的前胸。
蕭暮優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切,她不是不驚訝的,知道他有一身好功夫,但是沒想到他竟然可以厲害至此,那身手,完全是拍電影裡的動作大片。
可是這驚訝沒有維持多久,她看到葉湛自陰影裡走出來,走向前面倒地的兩個人,而在他的身後,什麼時候又冒出一個人,此時烏黑的槍口正慢慢的對準了他的背心。
幾乎沒做任何思考,蕭暮優從一旁摸出一根廢木棍,不顧一切的衝上去,向著那人的手腕就掄下來。
槍被打掉,木棍也斷成兩截,那人啊了一聲,眼神凶狠的看了過來。
蕭暮優手一軟,扔了那半截木棍,害怕的向後退去。
男人兩步衝上來,抓住她的頭髮,用力的將她的頭撞向身後的牆壁,一下,兩下……
砰得一聲槍響,汩汩的鮮血自男人的胸膛湧出,他手上力道一鬆,蕭暮優眼冒金星,滾燙的液體模糊了她的視線,頭痛欲裂,此時失了重心,身子向下滑去。
沒有撞上冷硬的地面,伴著一聲「優優。」
她準確的落進了他的懷抱,隱入昏迷前,她用手緊緊的抓著他的手,勉強發出一絲聲音:「你受傷了嗎?」
來不及聽到他的回答,無邊的黑暗襲捲,眼前是一牌寂靜的混沌。
「優優。」他大叫,撕心裂肺般,一把將她抱了起來,衝向不遠處的車子。
開鎖,點火,踩動油門,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的慌亂,這是他做了八年特工鍛煉出來的本事,臨危不亂。
她靜靜的趴在他的懷裡,氣息微弱。
他用手帕摀住她流血的傷口,白色的絲絹上,紅色的血液如毒蛇的芯子慢慢的滲透出來。
他哪見過她流這樣多的血,平時腿腳偶爾摔破了皮,都會心疼上半天。
她從來不怕疼,但是他怕,他怕她受苦,一點點都是對他的煎熬。
他將車開到最快,瘋狂的在馬路上穿行,所以到之處,交通混亂,罵聲一片,他不管,就算是擾亂了全世界的秩序又怎樣,他只要她平安。
見到滿臉是血的蕭暮優,思桐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弄的?」
「子揚叔叔呢?」他的聲音中透著焦急,上樓的速度又不敢太快,怕牽動她的傷口。
「乾爸在試驗室。」思桐朝著走廊喊:「乾爸,乾爸……」
子揚快速的走出來,動作嫻熟的對傷口做著一系列檢查,葉湛一直站在一邊,痛苦的目光始終無法離開病床上那張蒼白了的小臉,他在床側握緊了她的手,心中滿滿的都是疼痛。
「傷口太大,需要縫針。」子揚平靜的抬頭詢問:「就算縫美容針,也會留下四五厘米長的疤痕,不過,幸好是在額頭,以後恐怕要用頭髮遮蓋了。」
葉湛那樣冷靜的一個人,此時也亂了陣腳,她平時最愛美麗,照鏡子的時間比洗澡的時間還要長,每天穿什麼衣服,總要在鏡子面前比劃來比劃去,實在拿捏不定了,就把他拉過來,讓他選,他卻覺得,她穿什麼都好看,反倒被她訓斥,說是在敷衍。
這樣愛美的小公主,她要怎樣來接受這條疤痕?
「大少爺,只有縫針這一條路可選,她已經失血過多了。」子揚鄭重說道。
葉湛點點頭,握著她的手更緊了幾分。
縫針的過程太過於血腥,縱然是他經歷過無數次的生死,但是看著心愛的女人受苦,他終於還是無法忍受,轉身關門離去。
他站在走廊裡吸煙,一根又一根,這期間,他想了很多,也考慮了很多,看似毫無頭緒,但最後都會連成一條清晰的線,指向的那一端,他不敢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