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的厲害,府外的山風吹動的樹枝搖曳,讓人的心,焦躁不安。
朱棣扭過臉,盯著徐王妃小聲問道:「聖旨可有將本王賜死?「朱棣顫抖著聲音道。
「賜死?「徐王妃望著聖旨楞了一下,忽然微微一笑,將聖旨遞給了朱棣,朱棣疑惑的接過聖旨,嘴裡同時喃喃道:「難道不是?」聖旨在他手裡很快被鋪開,建文帝端正有力的字體映入眼簾,朱棣低聲念道了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諸王皆太祖骨肉,分地雖廣,立法雖侈,豈有抗衡之理?然獨不觀於漢、晉之事乎?孝景,高帝之孫也。七國諸王,皆景帝之同祖父兄弟子孫也。一削其地,則遽構兵西向。晉之諸王,皆武帝親子孫也。易世之後,迭相攻伐,遂成劉、石之患。無他,分封逾制之過也。」他認為漢朝的「七國之亂」和晉朝「八王之亂」及劉淵、石勒擾亂中原都是「分封逾制」造成的。
先王之制,大都不過三國之一,上下等差,各有定分,所以強幹弱枝,遏亂源而崇治本耳。今裂土分封,使諸王各有分地,蓋懲宋、元孤立,宗室不競之弊。而秦、晉、燕、齊、梁、楚、吳、蜀諸國,無不連邑數十。城郭宮室亞於天子之都,優之以甲兵衛士之盛。臣恐數世之後,尾大不掉,然後削其地而奪之權,則必生觖望。甚者緣間而起,防之無及矣。議者曰:『諸王皆天子骨肉,分地雖廣,立法雖侈,豈有抗衡之理?』臣竊以為不然。何不觀於漢、晉之事乎?孝景,高帝之孫也;七國諸王,皆景帝之同祖父兄弟子孫也。一削其地,則遽構兵西向。晉之諸王,皆武帝親子孫也,易世之後,迭相攻伐,遂成劉、石之患。由此言之,分封逾制,禍患立生。援古證今,昭昭然矣。此臣所以為太過者也。
昔賈誼勸漢文帝,盡分諸國之地,空置之以待諸王子孫。向使文帝早從誼言,則必無七國之禍。願及諸王未之國之先,節其都邑之制,減其衛兵,限其疆理,亦以待封諸王之子孫。此制一定,然後諸王有賢且才者入為輔相,其餘世為籓屏,與國同休。割一時之恩,制萬世之利,消天變而安社稷,莫先於此。
朕受命於天,為匡扶社稷,削藩之舉,勢在必行……?「朱棣讀到這裡,臉上恢復了常態,收起了聖旨,盯著許霆道:」許公公,徐老弟不遠萬里,讓公公帶來這份聖旨,不知何意?還望公公明示!「
許霆點了點頭,自長椅上站立起來,躬身道:「殿下,可瞧出這聖旨可曾眼熟?」
朱棣一愣,剛才一時心慌,到不曾注意,這會兒從新打開聖旨細細誦讀了一遍,竟沒絲毫的印象,瞪著一雙虎目望著許霆。
許霆瞧朱棣臉上無絲毫驚訝之色,便知他沒有絲毫的記起這道聖旨,微微一笑,尖著嗓音,笑道:「王爺,難道望了葉伯巨乎?」
此話一出,朱棣渾身大了個激靈,虎目移動,嘴上跟著喃喃的念叨了一番,腦子裡頓時想起了一個人來。
那還是洪武九年了事情,當時朱元璋為禦侮防患,在位期間曾兩次分封諸子為藩王。藩王各擁重兵,坐鎮一方 ,其中尤以秦、晉、燕、寧諸王勢力最強,真是如此,朱棣才有了燕王這個身份,但此事不久,便引起了朝廷的非議,但攝於朱元璋的龍威,文武百官無人敢言,但偏生就有幾個不怕死的,文士解縉便是第一個,他聽聞朱元璋的分封詔書後,領頭直言,還 「數上封事,所言分封勢重,萬一不幸,必有厲長、吳潞濞之虞」。好在當時,朱元璋心情頗好,並未理會解縉,朝廷文武百官見朱元璋如此,更加不敢言語,偏生,這時來了一個更不要命的,俗話說軟的怕愣的,楞的怕不要命的,這葉伯巨便是不要命之人。
他原本是國子監,後來授平遙訓導,恰好,當時天變,朱元璋下詔求直言,葉伯巨便膽大包天的上了這一道《奉詔陳言疏》,豈料朱元璋一聽,氣得大叫:小子間吾骨肉,速速逮來,我要親手將他射死!於是派官兵星夜奔馳 ,將伯巨解往南京。抵京後朝中大臣才知其言引起帝怒,有心保護,由丞相趁朱元璋高興時上奏伯巨逮到,並請求讓刑部審訊治罪,朱元璋同意。伯巨被關在刑部監獄,受盡虐待,活活餓死。
「殿下……?」許霆瞧朱棣對著聖旨發呆,忍不住輕喚了聲,這一聲輕喚,將朱棣自洪武九年拉回了現實。他楞了一下,繼續瞧了瞧聖旨,瞧聖旨的尾部,居然還留有幾句話,忍不住讀了下去:「一門之內自極兵威,不祥之甚。今爾將士與燕王對壘,務體此意,毋使朕有殺叔父名。」
朱棣讀完,皺了皺眉頭,望著聖旨思索了片刻,腦子一轉,立即明白了過來,這道《奉詔陳言疏》乃是當年葉伯巨所言,如今建文帝以聖旨的形式昭告天下,其目的便是告知天下臣民,削藩的決心,徐增壽定是從建文帝的聖旨上,看出詳情,故拖許霆將這道聖旨偷偷托運了出來,其目的便是讓朱棣明白朝廷的決心,早已行動。徐增壽是建文帝身邊的紅人,若是聖旨只交待些尋常事情,他自是不必大費周章將這道聖旨托送至此。但此次的聖旨所言的便是當年葉伯巨所言,便只能說明,這道聖旨恐對燕藩不利,但建文帝最後兩句,也表明了他不願背負殺叔的罪名,想到此處,朱棣心中一動,嘴唇一陣噓動:「不得不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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