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熙的目光落在了蕭琴的手腕上,臉上神色變了變,隨即一閃而過,望著蕭琴道:「敢問蕭師兄這下聯……?」
「哦,下聯嘛,很簡單,你瞧這上聯是」霧重(氣吞山河)『嘛,這下聯須得有點風將武上聯的霧氣吹散了不是,所以啊,這下聯也是以眼前之物,『風輕(四兩拔千斤)』二郡主覺得如何?「
朱高熙品讀片刻,忽然放聲大笑道:「對的好!對的好!對的極工整,好一個『風輕(四兩撥千斤』啊,不論氣勢還是工整,蕭兄弟都對的極好!蕭兄弟真乃神人也!「
蕭琴被他一陣猛誇倒是有點輕飄飄的感覺,若非知曉這人日後會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只怕這會兒被他一頓誇,成了好朋友也說不定,慌忙笑著道:「二郡主客氣了,比起二郡主在下還是才疏學淺,日後還望二郡主多多教導教導!「
朱高熙本意是想藉著這個機會將蕭琴羞辱羞辱一番,好搓搓他的銳氣,日後為自己所用,不曾想一個回合下來,半點好處沒撈到不說,反而被他狠狠的羞辱了一番,這會兒瞧著蕭琴得意的樣子,心中著實好不自在。偏巧這會兒苦於良對,不然一定要好好羞辱一番。
朱雲自蕭琴驚得府邸一來,目光便沒有離開過他,剛才聽他侃侃而談,神態瀟灑之中破帶一絲的威武,一顆芳心早已撲撲騰騰的跳過不停,這會兒見蕭琴神態雖瀟灑,但目光不時的望向府外,心知他急著離開,雖知他終究要離開,可眼下這會兒不知為何總希望他在這裡多呆一會兒也是好的,耳聽朱高熙和蕭琴二人一句我一句的說些肉麻的話,憑著多年的察言觀色的經驗,心知這是客人要離開的前湊,心下一遲疑想到剛才的對聯上,心中便有了主意!當下起身,走了過來道:「蕭大哥的文采,令小女子打開眼界,小女子不才,也有了一上聯,敢情蕭大哥指點一二!「
說著也不待二人答話,微微一啟唇齒,吟聲道:「蕭大哥聽好了,我這上聯是『寂寞寒窗空守寡』。「
此聯一出,不僅蕭琴就連朱高熙都吃了一驚,一時說不出話來。
朱雲見蕭朱二人默默不語,滿臉驚恐,神情頗為得意,盈盈一笑道:「此聯如何」。
這上聯蕭琴曾有幸在一本古書裡看到過,見是一個千古絕對,還以為只不過是古代流傳的一個絕對而已,今日沒想到被朱雲隨口說了出來,這讓他如何不驚,但他畢竟是見過風浪的人,略一定了定神,抱拳道:「敢問小郡主,這上聯你是從何得知?」
朱雲得意的一笑,道:「這個金陵城的男女老少人人都知曉啊?」說完她衝著蕭琴白了一眼,顯然蕭琴問得這個問題是在有些愚蠢。
蕭琴也不在意,恍然大悟的「哦「了聲,良久才說道:」小郡主既然知曉這千古絕對,蕭某佩服,不過小郡主可知曉這上聯的來歷!「
朱雲一愣,就連一旁站立的朱高熙表情也明顯的變了變,顯然是沒想到蕭琴會由此一問,更沒想到這上聯還有一段來歷。朱雲畢竟是年輕好奇心強,聽蕭琴這麼一說,好氣的來著蕭琴的手腕問道:「怎麼?這上聯還有來歷麼?」
蕭琴點了點頭,腦子同時回憶起在二十一世紀看過的這個故事。
「什麼來歷,蕭大哥能說給我們聽聽麼?」朱雲本就想蕭琴多待會,這會兒正合心意,不由得滿臉高興。
朱高熙皺了皺眉頭,心中雖有些不悅,但終究好奇心起,忍不住也坐了下來。那些站立在旁的丫鬟更是歡喜,平日裡這府上沉悶至極,難道今日有人講個故事聽聽解解悶,正是再好不過了。是以人人心中歡喜。
蕭琴心中暗自後悔剛才多嘴,但眼下眾人目光齊刷刷的落在自己身上,再不說恐怕想脫身難上加難了,當下憑著腦子裡的記憶,朗聲說道:「話說,很久很久以前,金陵城裡有一大戶人家,主人姓徐名祖蔭,家財萬貫又知書達理,可就是家裡人丁不旺,娶了三房妻室都未得一男半女,直到娶了第四房小妾才生了一個女兒,取名靜儀。
雖說是個女孩,可全家大小還是歡喜得不得了,視作掌上明珠,令人稱奇的是這女孩兒自小聰慧異常,三歲即能讀書過目不忘,四歲便能吟詩作對,尤其是對聯句有常人不及的天賦。 「
「哇,這麼小就能對對子,這個叫靜儀姑娘好生厲害啊!」朱雲聽到這兒忍不住插口說道。
蕭琴微微一笑,想到故事後面的結果,心中忍不住一歎,道:「人有時候太過聰明未必是件好事,正所謂聰明難,糊塗難,由聰明而轉入糊塗更難,放一著,退一步,當下心安,非圖後來福報也,」
眾人聽聞心中一震,朱高熙似有所悟,衝著蕭琴望了望。
朱雲關心那位小姐的安慰,聽蕭琴這麼說,忍不住關切的問:「那靜儀小姐後來如何?」朱雲身後的一干丫鬟這時忍不住走了過來,若非礙於朱高熙在場,只怕這會兒也出言催促。
蕭琴歎了聲,繼續道:「徐姑娘十分聰明,有一次,徐祖蔭獨自在花園中散步,見到滿園鮮花爭相綻放,不禁觸景生情,托口吟出一聯:「滿堂花醉還多事。」一旁正隨丫鬟玩耍的小靜儀忽然應聲道:「頑石無言最可人!」徐祖蔭聽了不禁大為驚奇,要知道當時她還不到五歲啊,打這以後,徐祖蔭更加寶貝這個女兒,並將琴、棋、書、畫悉心相授。」——
眾人聽他說的認真,不敢打斷他的思路,紛紛凝神細聽。
蕭琴沒做停頓,繼續說道:「靜儀長到十七歲,出落得跟出水芙蓉一般,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此時遠近都知道徐家有一個美若天仙的才女,一時求親的王公貴族趨之若鶩,幾乎踏破了徐家門檻,然而這徐家小姐擇婿不求富貴顯赫之家,聲稱只要有人能對出她所出三聯,無論老幼她都將嫁與此人。 」
「哈,天下居然又這麼怪的女子,自古以來,子女婚嫁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偏偏這位靜儀姑娘來個什麼對聯婚嫁,當真是自討苦吃!」朱高熙一臉的不屑。站在他一旁的朱雲臉色變了變,似乎想到了什麼。眉頭一陣深鎖。過了片刻,方才低聲問道:「後來那靜儀姑娘找到了他的夫君了麼?「
蕭琴苦笑了兩聲,本想說:「若是這麼容易找到,哪兒有今天的這個故事啊!「但見朱雲滿臉期盼之色,心中不忍,脫口而出的話,又吞回了口中,淡淡的一笑,繼續講道:」半年過去了,來應徵的人當然不少,可還真沒有一個人能對出小姐出的三個上聯,這倒讓徐祖蔭傷透了腦筋。
這一日,有一姓王名寶鑰的英俊小生來徐府求見徐小姐,說是從千里之外趕來的。徐祖蔭見王寶鑰氣宇不凡,不由先喜了三分,連忙到後堂與女兒說了,待會出聯時切不可太偏太難,以免人家對不上來,錯過了良緣。靜儀聽了口上答應,心下卻不以為然,心想:「若無真才實學我還是一樣打發他走人!」可等到花廳相見的時候,也不由在心中讚歎,有了幾分喜歡。
徐小姐嬌羞地說道:「公子,請聽好了,奴家要出上聯了。」寶鑰欣然道:「小姐,請!」靜儀吟道:「青衫磊落,莫非太白轉世?」寶鑰聽了,明白她是在誇自己,立刻應道:「環珮叮噹,原來天女下凡!」
「哈,終於找到了!」朱雲原本傷感的臉上忽然多了一層淡淡的喜悅,蕭琴瞧她衣炔偏偏,長髮飛舞,身材玲瓏有致,心中忍不住一陣暗道:「這個小娘們長的還挺標緻的嘛?」
朱雲嬉笑了半響見蕭琴一雙眼睛色迷迷的盯著自己胸脯上看,臉上一紅,低聲喚了聲:「蕭大哥……該講故事了!」
蕭琴一愣,臉上一紅尷尬的衝著朱雲笑了笑。
聰明難,糊塗難,由聰明而轉入糊塗更難,放一著,退一步,當下心安,非圖後來福報也。
《難得糊塗》——————清——鄭板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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