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瞬間亂成了一團,只見一干文官紛紛上前,但朱棣行武出生,力道豈能被這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牽住,只見他在罵罵咧咧之間就將幾個迎上來的瘦弱的文臣推倒一邊,這般輕輕一推將幾個文臣推倒,原本也難,蕭琴自認能辦得到,但能在輕描淡寫之間將一干文臣推倒在地卻不露絲毫的內勁,這份力道蕭琴自認為辦不到。這樣一來,連蕭琴也暗暗吃驚,心道:「都說燕王朱棣武功高強,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朱棣罵罵咧咧的一番,仍舊沒有絲毫的平靜,一旁的眾人尤其是平日裡和朱棣出生入死的一干武將,雖能拉,但自知朱棣這會兒正在火頭上,生怕一上前惹惱了他,那可不是好玩的,故此人人自危之時,又滿臉擔憂之色。
大廳之內唯獨朱高熾一臉的鎮定,冷冷的望著大罵的朱棣,臉上的神情居然露出了一絲的笑意,他冷冷的望了一眼張信,忽然開口詢問道:「張指揮使深夜到此想來並非單單告訴我等朝廷的動機吧?」
這幾句話聲音洪亮,就連原本還在罵罵咧咧的朱棣聽了這句話也怔了怔,隨即滿臉好奇的望著張信。
張信臉上表情陰晴不定,好一會兒才驚異的望了一眼朱高熾,道:「大郡主聖明」。眾人聽他這般說話,知道還有下文,紛紛扭過頭聽他說話。
張信似乎很滿意這種場合,微微定了定神,說道:「下官原燕王舊部,今日眼見主子有難,豈能袖手旁觀不成!」
此話一出,朱棣忽然鬆了口氣,定了定神道:「張指揮使的活命之恩,我朱棣永誌不忘!」
「多謝王爺厚愛!」張信回了一禮。
朱棣也不客氣,「嗯」了聲後,一屁股坐在了身後虎皮大椅上,臉上的神情顯得輕鬆了起來,他望了一眼張信,問道:「新皇帝既然聽信了鄧庸的胡言亂語,作何打算!」
張信抬起雙眼望了一眼朱棣,反問道:「王爺作何打算呢?」這句話剛落,一旁的朱高熙忍不住喝道:「大膽狂徒,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竟敢在此胡說!」
張信輕蔑的望了一眼朱高熙,卻不理會他的憤怒,目光直直的盯著居中的朱棣,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場中的氣氛變得有些古怪。
蕭琴望了望朱棣,見他臉上神色雖微微變了變,但依舊鎮定如常,心中不由得一陣暗歎:「此人厲害!
好一會兒朱棣才慢悠悠的道:「宗藩乃是當年太祖祖制,而諸王帶兵,亦是父皇在世時定下的規矩;本王就藩北平一來,身兼防禦蒙古韃子侵擾的重任,所以護衛甲士多了些,若是朝廷若真執意削藩,大不了我上交燕山三護衛,做個太平王爺,好好享受幾天清福也不錯」這幾句話既是試探又將自己不反朝廷的心態說了出來,可謂是一舉兩得。在場眾人,除了朱高熙滿臉氣憤之外,人人紛紛點頭,就連道衍也點頭附和。
張信冷笑了聲,卻沒有立即答話。
一旁的朱高熙早就瞧得不耐煩了,這會兒實在忍不住,仗著平日朱棣的寵愛,也不顧眾人在場,衝著張信喝道:「大膽奴才,快說朝廷是不是拍你前來勸降的!「他的聲音極大,但張信卻兀自沒聽見一般,望都不望一眼,朱高熙頓時大怒,一拍桌子,怒目圓睜,正欲開罵,坐在大廳右側的朱高熾忽然開口道:」二弟,稍安勿躁,張指揮使深夜造訪定然還有事情相商,二弟無需多言!「
朱高熙平日就不將這個懦弱的大哥方在眼裡,這會兒就更不放在眼裡,正欲回擊,忽見朱棣兩道厲光猶如兩道利劍一般射來,慌忙閉口不言。
張信感激的朝朱高熾望了一眼,隨後目光倒轉落在了朱棣的身上,微微一沉吟說道:「太平王爺,王爺說的輕巧,眼下諸王皆已經歸順朝廷,周王乃燕王同母兄弟,又一向與其相好。如今朝廷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周王的藩位削去,究其何原因,想來不用手下多加解釋,以王爺的聰慧,自是明白!「
「哼,朝廷簡直是胡來,莫說周王次子年紀尚小,不懂世事被朝廷利用,即便秘奏真是其本意,他以子告父,實屬不孝,其目的無非是想以次子身份奪嫡,坐上這周王的寶座而已。既如此,此奏又有幾分可信?「蕭琴聽了半響,終於將自己腦子裡的一點意念說了出來。
朱棣和張信紛紛扭過頭望了一眼蕭琴,眼神裡一絲亮光一閃而過,張信點了點頭道:「這位少俠所言甚是,周王確屬冤枉!「說道這兒,他緩緩扭過頭,目光重新落在了朱棣的臉上,繼續道:」而朝廷明知其不可信,仍將周王與家人等人鎖拿進京,這便是『欲加其罪,何患無詞』!僅憑此點,手下便可斷定朝廷對燕王極為不放心!「
大廳寂靜無聲。就連剛才還滿臉怒氣的朱高熙,這會兒也手腳冰涼的滿臉驚恐的望著張信。
一直以來,朝廷要削藩,但削了周、代、岷、湘、齊諸王后,遲遲未對燕王動手,是以整個燕王府都以為朝廷念在朱棣抗擊韃子多年,居功至偉,會放過燕王,此刻聽張信說來,竟然是早已蓄謀已久,只是迫於燕王的勢力,遲遲不敢動手而已——
註解: 每一個藩王食糧萬石,並有軍事指揮權,於王府設親王護衛指揮使司,轄軍三護衛,護 衛甲士少者3000人,多者1.9萬人。邊塞諸王因有防禦蒙古貴族侵擾的重任,所以護衛甲士尤多。北平的燕王朱棣擁兵10萬,大寧的寧王「帶甲八萬,革車六千」。他們在邊 塞負責築城屯田、訓練將兵、巡視要害、督造軍器。晉王、燕王多次出塞征戰,打敗元朝殘餘勢力的軍隊,尤被重視,軍中大將皆受其節制,甚至特詔二王軍中小事自斷,大事才向朝廷報告。尤其是燕王,由於功績卓著,朱元璋令其「節制沿邊士馬」,地位獨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