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抱住她,步步蹣跚地出了翼王府,出了京城最繁華的街道,淒清的夜裡不見一個人影,曳地的長裙落下了斑斑點點的血跡,觸目驚心。
已經不知道走了多久,天早已出現了一片朦朧的白色洌冽寒風呼嘯而過,崖邊的籐蔓隨風拂動,落滿一地的塵埃。將初綠平放在一側,她以手觸地,猙獰的泥土卷帶而出,一遍遍,一寸寸地挖著,直到雙手再也辨不清原來的模樣,直到每一寸泥土都沾染上了她艷紅的血漬,直到天邊的旭日東昇,霞光一片………
新添的一座墳墓聳立在白雪皚皚的山崖上,帶著星星點點的腥紅,顯得格外的突兀,她臨風而立,浴血的衣袂迎風飛舞,仿若地獄修羅,又似突臨凡世纖塵不染的精靈,美得勾人心魄。
「初綠,我再為那你舞一曲,可好?」她揚眉輕笑,輕甩衣袖,凌空旋轉起來,如墨的髮絲翩然而舞,在這茫茫冰雪的天地中,魅惑至極。輕踮腳尖,層層衣袂百褶交疊,如萬里瑩白中一隻翩翩飛舞的彩蝶,每一步,每一舞都承載著一個血與淚的過往,分分情殤,步步殆盡。
那一夜,她家破人亡…
那一夜,她孤身遺世…
那一夜,她最親的人離她而去…
那一夜,她最愛的人傷他如斯……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
望天崖皚皚的白霧從她的腳下裊裊飄過,捲起的寒風帶來了絲絲徹骨的涼意。她後退一步,裙袂翻飛,在漫漫白霧的掩蓋下飄落而下,髮絲狂亂地舞動著,望著越來越遠的崖頂,她含笑地閉上了雙眸:從此天涯末路人!
陡峭的崖壁上,一棵紅梅破石而出,花開傲雪,怡然獨放。一襲如雪衣袍臨風溫文而立,靜靜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直到疾風劃過,碧青色的衣袂挨著那枝頭的落落白雪撲簌而下,如雪衣袍翩然而動,攬臂接她入懷朝雲霧深處步履而去……
雲霧瀰漫,冷冽的寒風撲在她的臉上,冰涼一片。她孤身立於一片漆黑,茫然地尋找著出路。卻像是怎麼找也找不到,聲聲哀怨的哭訴聲隔空傳來,淒迷哀涼。她緊緊地撐扶住額鬢,似是在極力忍耐著巨大的痛楚……
「啊!……彭!」一聲尖叫伴隨著器具落地的聲音,一襲淺粉衣裳的女子望著床上的人兒驚愣的說不出一句話。
床榻之上,一絕美女子平躺其上,如墨的髮絲散落在側,伴隨著榻上人的眉心微皺,那根根如墨髮絲寸寸成雪,如開至妖嬈的繁花點點褪盡著它的鉛華,直到滿頭霜白一片。
「公子!」淺粉衣裳的女子驚慌地步出內室,朝落梅深處匆匆行去。
伴隨著這一聲尖叫,榻上的人幽幽地睜開雙眸,茫然地打量著週身的一切,赤腳踩在雪白色的羊絨地毯上,清澈的雙眸中瀲灩一片。
凜冽的寒風撲面襲來,她緊了緊身上僅著的月白色裡衣,好奇地打量著身邊匆匆而過的如畫美境。
落梅深處,一襲如雪衣袍扶琴而坐,疏影光華淡淡地籠罩在他的週身,如冰天雪地中一抹極盡綻放的雪蓮,抬首啟眸間,一股如玉清風臨面拂過,羞煞了滿園繁花,羨煞了天際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