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的男性指節在桌上規律敲擊,隨著敲擊的速度越來越快,代表他已漸漸失去耐性。
「看來我們沒有共識,既然如此,我們沒有談下去的必要。」藍邵傑不願再浪費時間。「我就不打擾你寶貴的時間,有任何問題請跟我的律師聯絡,就這樣。」說完也不等對方回話便掛上了電話。
就在這時,門板上傳來輕敲,打扮入時、足踩三寸高跟鞋的女秘書踏進了辦公室。
「總監,你的包裹送到了。」透明玻璃門在女秘書身後闔上,透過它可以看見外頭兵荒馬亂的工作情況,編緝們都為了進版一事忙得焦頭爛額。
這裡是知名時尚雜誌「VICTORY」,原本只是藍邵傑打發時間的小小事業,但在他的帶領下,卻無心插柳的在出版界殺出一條血路。
「真的」原本神色難看的他臉上一亮,從辦公桌後跳了起來。「太好了!」
他一站起,昂藏的身軀立刻讓整個辦公室顯得窄小,三步並作兩步走向秘書,接過那個跨國寄來的包裹,露出開心的笑容。
在那笑容下想的是,收到禮物的人會有怎樣的反應呢?應該會開心吧!會喜歡他準備的這份禮物吧?
「現在幾點?」他回頭詢問。
「七點半了。」秘書回答。
「那快來不及了!」藍邵傑拎了外套和車鑰匙,交代秘書下班後便匆匆離開辦公室。
不一會兒,一輛寶藍色瑪莎拉蒂疾駛在道路上,藍邵傑駕駛技術精湛,切換車道的速度快且穩,一下子便從車陣的最後頭來到前方,經過半小時的車程,車子駛進了天悅酒店大門,在門口代客停車的專員立刻迎上,恭謹地對下車的人道:「大少爺。」
藍邵傑踩著PRADA牛皮男鞋的長腿邁出,昂藏的身軀穿著Paul Smith淺色條紋西裝,額前瀏海整個往後梳,露出一張五官深邃的男性面孔。
他劍眉斜飛,鼻樑直挺,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直線,眉頭深鎖,因為看見飯店門口三三兩兩離去的記者以及採訪車,心頭湧出不妙的預感。
「結束了?」他隨口問了一句,把車鑰匙交給停車專員,隨手塞了一張鈔票做為小費,沒等回應便匆匆踏進飯店大廳。
大廳地板鋪上了黑色大理石,光潔的彷彿鏡面一般,讓整個大廳顯得恢弘大氣。
飯店內熱鬧非凡,外頭也聚集了不少媒體,因為今天是天悅酒店的董事長董建華的六十大壽。
藍邵傑眉心蹙起,大步邁向舉辦壽宴的地點,遠遠的,他便看見了站在出口送客的家人。
父親董建華、繼母徐可晴,以及他同父異母的弟弟董邵勤。
「董事長,來一張全家福,這是明天早報的頭條。」在場的記者提議。
「好、好、好!」董建華笑得闔不攏嘴,一口答應。
一家三口笑容滿面、幸福洋溢,在記者的要求下,拍攝一張又一張的全家福。
全家福相片中,就是沒有他藍邵傑,他倏地楞住,隨後自嘲地笑出來。
是啊,他又不姓董,怎麼會是一家人呢?
當年父親是入贅到藍家,外公要求第一個小孩得從母姓,因此他才會姓藍。
他的生母生下他之後身體就日漸虛弱,在他三歲那年香消玉殞。
一年後,父親帶回一個溫柔嬌弱的女人—徐可晴,重新組織了家庭後,那種家不是家的感覺便在他心底發酵,尤其徐可晴嫁給爸爸的時候已經有了六個月的身孕,這件事情在藍邵傑小小的心靈上留下了傷痕。
遠遠站著的藍邵傑深覺這樣的畫面刺眼得很,雙腳卻像生了根一樣留在原地,走不過去也離不開。
年過五十仍保養得宜,美麗溫柔的董事長夫人徐可晴眼尖地看見了站在遠方、冷眼望著他們一家人的藍邵傑,她一楞,拉拉身邊的丈夫,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董建華抬眼望去,看見了遲到的長子,帶笑的臉龐頓時蒙上不悅之色。
記者拍完了照紛紛離去,董建華雙眼對上了長子,神情不悅地朝他走來。
藍邵傑看著父親的表情從開心轉成了不悅,防衛心馬上豎起,擺出滿不在乎的姿態,嘻笑道:「老頭,生日快樂啊!」
「你現在才來做什麼?」董建華看到他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就有氣,口氣也不怎麼好。「你還記得有我這個老爸?今天是什麼日子?多久前就告訴過你不要再把事情搞砸!今天多少長輩問起你,你知不知道?平時你怎麼玩我都不攔你,就只有今天,就今天……結果你竟然玩到把這麼重要的日子給忘記,我對你太失望了!」
父親沒頭沒腦的把他痛罵一頓,藍邵傑看著父親,沒有說話。
「建華,你少說兩句,邵傑肯來就好,肯來就好。」徐可晴拉著董建華,柔聲安撫,看都沒看藍邵傑一眼。
「爸,你別怪哥,哥肯來就很好了。」董邵勤也一同勸著。
「阿勤你—」
他遲到,是因為傍晚時董邵勤十萬火急打電話給他,說自己開車不小心撞到人,對方獅子大開口,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便請他代勞,怎麼現在卻不幫他說話?不說他自己捅了樓子要他來處理,拖到了父親壽宴的時間?
而且他們母子的說法聽起來怪怪的,像是他根本就不願意參與父親的生日。
藍邵傑冷眼看著那對母子唱作俱佳的表演,拿在手中的生日禮物怎樣也送不出去。
今天是父親的六十大壽,早在一個月前繼母就告訴他宴會時間了,但照現場情況看來,壽宴時間顯然和她說的不一樣。
他的姍姍來遲,全是這對母子串通好要陰他的吧?一個告訴他錯誤的時間,另一個拖住他的行程。
為什麼要相信他們呢?藍邵傑問自己,為什麼還要相信他們,抱持著希望?
不只一次了,他們做這些,為的就是讓父親對他失望。
看著手中特地挑選的禮物,想著如果他早一點出門或是有再和別人確認過時間,是不是就不會造成今天的局面?
不,有溫柔的繼母以及乖巧聽話的弟弟在,他永遠都得不到父親的喜愛和信任。
思及此,藍邵傑的笑容更為嘲諷。
「你看看你,還笑得出來!你媽、你弟弟老為你說話,你卻總是這個樣子,果然是爛泥扶不上牆!」董建華厭惡長子那副死不認錯的譏誚模樣,忍不住指著他的臉破口大罵。
他已經懶得為自己辯解,多少年了?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多少次?他已經不想再數。
他冷笑著,看著徐可晴以及董邵勤,想從他們眼裡看見一點點的愧疚,也想從父親臉上看見一點點的慈愛。
結果,他還是失望了,又一次的失望。
父親的憤怒失望,弟弟的幸災樂禍,繼母的冷淡疏遠……在旁人眼中,他們才是一家人,他藍邵傑只是個外人。
「我媽?」他武裝自己,擺出他們想看見的模樣。「別笑死人了,我藍邵傑只有一個媽。」
「你這什麼話?可晴沒有照顧你?你很小的時候她—」
「很小的時候我媽就死了,她才死一年這女人就進門,還懷了六個月的身孕。」他當著父親的面,撕開這血淋淋的傷疤。「從那一天起,那個家就不是我的家了!」
此話一出,藍邵傑看見父親鐵青又羞愧難當的臉色,明白自己正式讓父子之間的感情降到了冰點,卻頭也不回的離開。
「藍邵傑,你這個不肖子!」
身後還能聽見父親的大聲咆哮、繼母和弟弟的安撫,以及一旁看好戲的人的竊竊私語,但他不在乎!
離開宴會廳,藍邵傑帶著滿肚子的怒氣來到天悅酒店的精品街,一個拐彎就看見了母親生前與友人創立的珠寶品牌「Perfect」。
他想也沒想就走了進去,嚇了櫃姐們好大一跳。
「少爺。」
「我隨便看看。」阻止旁人跟隨,他隨意瀏覽著母親生前最盡心經營的事業品牌。
母親過世多少年了?超過二十五年了吧,可這個品牌在母親友人的持續努力下,經營得有聲有色,他自己也很喜歡Perfect的設計—因為很有母親的味道。
Perfect延續了母親的設計理念,因此只要心情不佳,他便會挑一間Perfect珠寶店進去走走看看,挑一樣喜歡的東西帶走。
帶走有母親風格的飾品,他才會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
「這個對戒……」一組男女對戒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在櫥窗前站定,讓櫃姐拿出那對戒。
對戒的設計簡約,僅是一圈白金,但上頭草寫的 Perfect 字體讓他有熟悉的感覺,那是母親的字。
「我要了。」看了半晌之後,他對櫃姐說。
「好的,少爺要跟女朋友帶對戒?這組對戒剛上市就搶購一空,這是最後一組,都是感情非常好的情侶來買的。」
「我只要男戒。」明明有個交往一年、感情穩定的女友,可藍邵傑完全不考慮買下對戒,和女友一人一個。「不用盒子,我要直接戴著走。」
櫃姐聞言,包裝的動作停頓,面露為難。「少爺,對戒是沒有分售的……」
藍邵傑從來不接受別人對他說個不字,他朝那名櫃姐掃去一眼,輕聲問:「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麻煩你再說一次。」
「……沒什麼,少爺,跟不認識的人戴對戒不是什麼好事,我給你配一條銀鏈,讓你當項鏈戴好嗎?」識時務的櫃姐決定別跟工作過不去,因為老闆和少爺的關係很好,得罪了少爺可沒好處。
藍邵傑結了帳,拿走他想要的東西便轉身離開,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行為造成了別人的困擾。
那名櫃姐看著僅剩的女戒,苦惱不已,「怎麼辦呢?對戒哪有分開來賣的,這太奇怪了,再說有哪個女孩子會買,這不就是跟陌生男人戴對戒了嗎?」
「賣不掉的話,經理會不會叫我們自己買下來?」另一個櫃姐也面露難色。
「你當我們家的東西很便宜嗎?那對戒要七萬耶,少爺只付了四萬,你覺得誰會花三萬買這個女戒?」想也知道不可能,除非奇蹟發生。
「那個,不好意思—」
這一個身材嬌小,穿著牛仔吊帶褲,臉上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的女孩,侷促不安地踏進了Perfect專櫃。
「我一直很喜歡你們的東西,很想要買一樣飾品給自己做紀念,但我預算有限……請問有沒有三萬元以內的小東西,可以介紹一下嗎?」
聞言,兩個正在為賣不出去的女戒而煩惱的櫃姐頓時眼睛一亮。
藍邵傑數不清自父親生日那天大吵一架之後,有多久的時間沒有回家了。
正在校閱這一期要出刊的雜誌時,他突然想起這件事情,抬頭看向桌歷,看見父親生日那天打上的星星,再對照今天的日期。
兩個月了啊……
原來他已經有兩個月沒有好好跟父親說話了。
看著擺在桌上那份未送出去的禮物,藍邵傑心一熱,拿起電話想要撥給父親,但最後還是放了回去。
心情非常的煩躁,他離開辦公室,想出去走一走。
「我出去了,今天不會再進公司。」他拎著車鑰匙,交代秘書一聲。
「好的,總監,你要提早過中秋節啊?」秘書笑問。
藍邵傑心中打了個突,中秋節……明天嗎?農曆八月十五?
「不,我不過中秋節。」
他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離開,冷酷的態度讓秘書露出怪異的表情。
明天是該死的中秋節!
寶藍色的瑪莎拉蒂在海岸公路上奔馳,陽光下,藍色的車身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藍邵傑搖下車窗,讓鹹鹹的海風灌進車內,他深深呼吸,海的氣味讓他覺得舒服。
廣播頻道裡,嗓音甜美的DJ正說著他最不想聽到的話題—
哈羅,我是小甜甜,明天是中秋節,各位聽眾有什麼節目呢?烤肉狂歡時,小心別暴飲暴食後悔莫及喲。
說到這個月圓人團圓的日子,明天天悅酒店董事長董建華先生與妻子徐可晴即將歡慶結婚二十六週年,由於當年兩人結婚時正好是農曆八月十五日,於是便決定以中秋節當做結婚紀念日,二十六年來,董建華夫妻鶼鰈情深,多年如一日,羨煞旁人……
藍邵傑火大的關掉了討人厭的廣播節目。
正因為中秋節是父親和繼母的結婚紀念日,他才討厭中秋節,去他的月圓人團團!
自從二十六年前父親跟那個女人再婚之後,那個家就不再是他的家了!
「我什麼時候團圓過?」他譏誚地笑了,油門猛踩,加速奔馳。
這時,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Hey,兄弟,你在哪?」
「往福隆的路上。」藍邵傑淡淡回答。
「哇靠,也不揪一下!」
「我去找人,等等就回台北。」
「喔,所以今晚可以看見你了?太好了,JJ會很開心,他的夜店今晚開幕。」
「我一定會到,不醉不歸。」藍邵傑聽見有得玩,馬上答應。
定好晚上狂歡的時間,他收了線,專心開車來到福隆海水浴場。
今天是非假日,又過了暑假的旺季,白色沙灘上只有三三兩兩的遊客,其中有塊地方淨空,有巨大的遮陽棚、沙灘椅,以及正在進行拍攝作業的工作人員,非常醒目。
藍邵傑將車子停在路邊,熄了火,下車,站在遠方看了一會拍攝的過程。
只見皮膚白皙、四肢修長,五官美艷、身材姣好的女模特兒穿著性感的比基尼泳裝,專業的在沙灘上擺出各種姿態,讓攝影師捕捉她美麗的倩影。
他勾唇一笑,邁開步伐,往拍攝現場走去。
女模特兒雙膝跪地,臀部坐在腳後跟,側身面對鏡頭,S型的身體曲線美麗誘人。
「OK,再一張!笑容再淺一點,眼神再媚一點……」
女模特兒配合攝影師的要求,擺出到位的表情,突然一個高頭大馬的男人出現,破壞了拍攝現場。
「先生,你不能進去,我們還在拍攝,先生!」工作人員想攔氣勢洶洶的藍邵傑,卻毫無效果。
他如入無人之境,扯起跪坐在地上的模特兒,拉著她的手霸道地離開了拍攝現場
「邵傑、邵傑你在做什麼?你要帶我去哪裡?」姜芯彤意外藍邵傑會突然出現在拍攝現場,還把她帶走。「我在工作耶!」
藍邵傑將她塞進副駕駛座,自己也上了車,這才對她露齒一笑。
「我跟你經紀公司說過了,走吧。」
「幹麼這樣。」姜芯彤臉頰紅紅,嘴角帶著笑,嘴巴說著一點也不真心的責備。「我還沒拍完耶,這樣一點都不專業。」
「我想見你。」他深深凝視著她。「不行嗎?」
「好啦,你這個討厭鬼,以後不可以這樣,模特兒界好難混的,一下就被別人追過去了。」
「大不了我養你。」藍邵傑聳了聳肩。
「真的?你要養我?」姜芯彤雙眼大亮。「不對啊,我要用什麼名義給你養?我可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女人。」她意有所指。
「那就結婚啊。」他隨口承諾,終身大事決定得很隨便。
「好啊!」姜芯彤滿心喜悅,抱著藍邵傑的手臂心滿意足。
「走吧,我們出去玩。」發動引擎,身旁的女友撒嬌的環抱著他手臂,一路恩愛回台北。
車上的手機不停響起—是父親以及公司的來電,他不想管也不想理會,只想恣意放縱。
反正一切都不重要了!
將手機關機,藍邵傑露出自以為開心的笑容,開著車回台北,與朋友們見面、喝酒、狂歡。
只是無論場子怎麼熱鬧,酒喝得多猛,笑得多大聲,都掩蓋不了他內心的空虛,填補不了那空洞……
沒多久,所有人都醉了,紛紛睡得不省人事,藍邵傑忽然覺得悶,他走出包廂,搖搖晃晃的撞到了人,再跌跌撞撞的走到大馬路旁,掏出身上的煙點燃。
眼前煙霧瀰漫,他臉紅腦熱,在煙霧中看見了一個影子。
「媽……」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母親。「不要走……不要丟下我……媽……」
他追尋著幻影走到路中央,他的突然出現讓車道上的車子閃避不及,直接撞上。
「砰!」藍邵傑整個人撞上了引擎蓋,再重重跌落地面。
巨大的黑暗將他籠罩,他想要睜眼,卻沒有半分力氣。
在黑暗中,他看見了一道光,一雙溫暖的手,以及熟悉的臉龐。
是媽媽,過世了二十幾年的母親,母親溫暖地對他微笑,伸出手,牽引他走出這場黑暗—
台北信義區是夜店林立的戰區,今天開了一家新的夜店,在知名烘焙坊工作的舒家妮擅長做蛋糕,透過朋友的介紹,她為這家店製作了開幕甜點,一直忙到深夜才離開。
她打理好自己,背著側背包準備要離開,沒想到才踏出廚房,就被一個酒醉的客人撞到,兩人額頭撞額頭,一起跌倒。
「喔,好痛……」舒家妮摀著額頭,蹲在地上喊痛,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痛死了!」酒客大吼,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明明是對方的錯,但想想對方喝醉了,為了生命安全著想,就不要跟喝醉的人計較那麼多,舒家妮壓下心中的委屈,不作聲。
那名酒客也真的醉得厲害,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撞到了人,上一秒才生氣大吼,下一秒立刻嘻嘻哈哈笑出來。
「我真的醉了,哈哈哈哈……」那人搖搖晃晃的起身走了出去。
待疼痛和暈眩的感覺消失,舒家妮這才站起來,摸摸自己的額頭,接著下意識摸向自己的頸間—空的
「我的項鏈!」她一驚,立刻低頭在地上找尋,那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
結果她找到了兩條項鏈,同樣用銀鏈串起一隻戒指,看來是兩人撞到的時候墜鏈揚起纏繞,鏈子同時斷裂。
舒家妮撿起了那兩條項鏈,卻意外發現—
「咦?一樣的。」
她一手抓一條,在昏暗不明的夜店燈光下,檢視哪一條項鏈才是自己的。
「怎麼會這麼巧?」兩條項鏈都有著同樣的銀鏈,也串著一模一樣的戒指,戒指上頭都刻著Perfect字樣,舒家妮分不出來哪一條是自己的。
「哪一條是我的啊!」她慘叫,想到其中一條應該是剛才那名酒客的,便匆匆追了上去。
「先生,你的東西。」舒家妮一出夜店大門,便看見了那名倚著路燈抽煙的酒客,她正要走過去,卻看見他突然伸手,像要抓什麼東西,腳步也往前跨。
「先生小心!有車—」她尖叫阻止,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舒家妮眼睜睜地看著那名酒客跨出車道,被閃避不及的車迎面撞上。
她臉色發白,呆了好一會兒,感覺自己全身血液逆流,可怕的畫面在她腦中不停重播。
撞了人的車主匆匆下車,看見倒在血泊中的男人,頓時驚慌失措。「誰、誰來幫忙叫救護車?」
聽見聲音,舒家妮這才清醒,立刻撥了電話叫救護車。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在一旁等待救護車來,當醫護人員趕到,將那名頭臉都是血、看不清五官的男人做了基本的急救,準備將他送上救護車時,她突然想到自己還拿著那人的東西,連忙走上前。
「等一下,我撿到這位先生的東西。」她把握在右手的項鏈交給了醫護人員。
醫護人員收下了那條金屬項鏈,推著人上救護車走了。
之後警察來了,她在現場做了筆錄,然後才帶著驚魂未定的心情回家了。
這件事情隨著時間流逝,很快就消失在她記憶深處。
她認為不過是日行一善,沒什麼大不了的,而那條斷掉的鏈子因為重新買一條的費用超出了她的預算,也就暫時先收了起來。
只是偶爾拿出來時會覺得很神奇,她偶遇了一個人,那個人還跟她戴一樣的戒指。
她想起Perfect的對戒有一個傳說—
「據說戴Perfect對戒的情侶,最後都一定會結婚……那個男人應該有個感情很深厚的女朋友吧?」
舒家妮一邊把項鏈收進盒子裡,一邊搖頭晃腦的想著別人的美麗愛情故事,想著或許有一天,她也能遇到美麗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