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她眼神的異樣，夜的心中升起一抹複雜，他咬牙，倏地鬆手，將她從懷中推了出去。
霜霜猝不及防地撞上船的邊緣，小船也隨之搖晃幾下，夜的眼底掠過自責與心疼，可霜霜沒能看見，她揉著手臂，瞪他，「你又在發什麼瘋？」
雖然她會游泳，可現在畢竟是冬天，湖水冰冷，她的腿上還有傷未癒，若真的翻船了，保不準她能活著回到岸上。
「對不起。」他站起身，背對著她，眸光幾分晦澀，霜霜本想繼續奚落他，卻發覺他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似乎有些沉重，一改往日的痞氣，沒來由的，她的那點怒氣也就消了下去。
「算了，我也沒那麼嬌貴。」霜霜的心情也有些些的憋悶，她別開眼，眺望遠處的湖光山色。
一陣沉默，只有呼呼的風聲響在耳邊。
「回去吧。」天色意外轉變，烏雲逐漸開始聚集，可能是要下雪了。
「嗯。」霜霜應道。
可等了一會兒，他們似乎在原地沒有移動過，霜霜蹙眉，回眸看向他。
這時，夜轉過身來，神色古怪，他說：「竹竿沒了。」剛才的晃動導致竹竿滑了下去，兩人當時各懷心事，都沒注意到落水聲。
「……」
霜霜的唇角狠狠一抽，目光在這艘小小扁舟上掃了眼，很無情地開口：「那就用你的兩隻手劃回去。」
夜四下環顧一周，一臉哀怨，「霜霜，你的心不至於這麼狠吧？」
霜霜聳肩，「我的心還就是這麼狠。」
要不是他剛剛耍流氓，那竹竿能掉下去麼？它又沒長腳！
夜垮下眉眼，歎氣，「好吧，既然你忍心，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霜霜冷笑，就在她以為他真的用手划船時，夜卻邁開腳步向她走過去，彎腰將她抱起，「你又想幹嘛？」
夜朝她帥氣的揚眉，「當然是帶你回去。」
「怎麼回去？」
兩個人一起游回去？
「抱緊我，千萬別鬆手。」他說完，也不給她反應的機會，就帶著她凌空飛起，足尖輕輕在水上一點，繼而往湖邊靠近。
霜霜雙臂緊緊摟著他的脖頸，垂眸看了眼下方清澈的湖水，靈動的大眼中顯露著不可思議。
這就是武俠小說裡說的輕功水上漂？
真是華麗麗的超炫啊！
落地時，霜霜的意識還在水上漂，夜垂下眼看著她環著自己的雙臂，唇邊漾開一絲微笑，墨色的眼底有某種情愫暈染開來。
「教我輕功。」她揚起臉蛋，用命令式地口吻對他說。
看著她高傲的樣子，夜啞然失笑，他抱著她往回走，「我的武功不會外傳，你若是想學，就得成為我的妻子。」
霜霜任由他抱著，反正他願意當搬運工，她也就懶得走路。聽得他說出這麼個變態的條件，霜霜給他個白眼，「你這是什麼破規矩？」
「我自己的規矩。」
「毛病。」霜霜丟出兩字評語。
夜也不惱，他戲謔地笑問：「怎樣，要跟著我學嗎？」
「我不稀罕。」她還不至於為個輕功就把自己給賣了。
「那就算了。」
兩人你一眼我一語的說著，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霜霜嫌棄夜準備的飯菜不合胃口，夜拗不過他，只好找來一輛馬車，帶她去鄰近的小鎮上。
「現在你滿意了吧？」見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碗裡的米飯，夜嘲笑道。
這裡比較偏遠，比不得繁華的京城，他們選的已經是鎮上最好的飯館了，可飯菜的味道，霜霜甚至覺得連她自己做的都比不上。
霜霜甩了兩把眼刀給他，「還不是你選的好地方！」
他救她的時候怎麼不把她帶到沙漠去？
夜語塞，這好像真是他的失策，所以他選擇默默地吃飯，霜霜瞪他一眼，越看就越氣，甚至有種把他的碗扔掉的衝動。
這時候，有幾個中年男人前前後後走了進來，要了幾道小菜和幾兩二鍋頭，看他們的樣子風塵僕僕，像是才從外地趕回來的。
一人喝了一大口酒，把碗往桌上一放，高聲道：「你們說，這白霜霜現在到底是死是活？皇上懸賞黃金萬兩找尋她的下落，要是咱們能找到她，那該多好？」
這番話，坐在不遠處的霜霜和夜自然都聽到了，霜霜是背對他們坐的，而且飯還沒吃完，對他們的閒話內容也有些興趣，所以依舊坐著，沒有起身的打算。夜看了她幾眼，也沒多說。
另一個人接話，「對啊，皇上對白霜霜還真是重視啊，出這麼大的價錢。」
「你知道什麼？」一個男人放下筷子，語氣有些鄙視，「白霜霜是給宣王沖喜的，她失蹤，皇上當然著急啊。」
聽到沖喜兩個字，霜霜的眼眸掠過一抹黯淡，夜抬眸的瞬間，恰好捕捉到這一幕，握著筷子的手指，有些僵硬。
這時，那桌人又開始說：「宣王娶她真的只是沖喜？那我怎麼聽說，自從宣王知道白霜霜失蹤後，宣王府就傳出他病重的消息？」
「說不定宣王是真心喜歡白霜霜呢，畢竟她可是咱們北夏的第一美人。」
……
後面的話，她已經聽不見，耳邊迴盪的只有宣王病重四個字。
那兩次親眼所見他咳得吐血，她就大致瞭解他的身體狀況，如今，他病重，而且還是因為她的失蹤引起的。
那麼，他對她……
「啪」地一聲脆響，她竟然將竹筷給掰斷了。
霜霜錯愕地望著手中斷成兩截的筷子，而夜也同樣驚詫地看向她，「你怎麼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霜霜垂下眼簾，掩飾住自己的失態，「沒事，我想回去了。」
此時，她完全沒有胃口再吃東西了，心中像是壓了塊石頭。
夜的眸色略沉，暗藏著晦澀的情緒，「好。」他招來小二結賬，然後扶著霜霜出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