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成鈺如此帥氣標準的起始動作,在圍觀之人的眼中自然十拿九穩,沒人會懷疑在這種情況下,這個外表一向溫文爾雅的男子會出什麼差錯。
但是有句話說的好——水滿則溢,月滿則虧。
越是看起來絕無差錯的情況,便越是可能會出現意想不到的情況。
比如說,現在。
就在容成鈺雙目微狹、將弓弦拉到近似極限、而眾人也屏息以待他漂亮的一箭時, 只聽到「崩」的一聲悶響,被他拉緊如滿月一般的弓弦,突然之間、斷裂了!
雪亮的弓弦在有些昏暗的天空下散發出漂亮的銀光,本該是一根的弦從中間斷裂,分作兩邊,洋洋灑灑的往旁邊飛去,在半空中劃出兩道優雅的弧線,緩緩落下,軟趴趴的垂在一邊。
容成鈺的動作一僵,原本已經蓄勢待發的利箭頓時脫力,往後扯了好長一段,僵硬的停在原地,不動了。
一時之間,滿場寂靜,眾人瞠目結舌的看著那像是被活生生扯斷的銀色弓弦,有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還是那站在夏王身邊的老太監機靈,一見情況不對,忙開口打圓場道:「太子殿下真是天生神力,這弓弦都受不住了,來人啊,還不快把這沒用的弓給換下去,耽誤了拜堂的吉時你們擔當的起嗎?」
聽到他有意扯開了話題,眾人才終於反應過來,一個個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容成鈺手中斷裂的弓弦,嘴上卻笑著打起了哈哈:「沒錯沒錯,公公說的太對了……」
「太子殿下果然不同尋常,這普通弓弦怎麼扛得住太子殿下的神力?……」
「就是就是,太子殿下果非常人能比也……」
「……」
唧唧喳喳的聲音中,全是打著擦邊球的奉承話,在場的人沒一個是傻子,夏王年紀已大,夏太子登位已經是遲早的事了,像這種情況,白癡才會不明所以的嘲笑未來的夏王。
不管是這弓弦的質量太差也好,是容成鈺的力氣太大也好,總之這樣的事是絕對深究不得了,能糊塗帶過就是最好了。
在眾人一個個言不由衷的話語中,很快有戰戰兢兢的宮女呈上了備用的金弓,容成鈺的臉色波瀾不驚,也不回應眾人奉承的話,將手中拉斷了弦的長弓放到另一個宮女奉上來的托盤上,修長白皙的手指彷彿不經意間撫過那弓弦斷裂的地方,眼眸一凝……
那弓弦斷裂的十分整齊,斷口處平滑異常,一看就知道是用利器切割過的。
他的眼底染了一抹微嘲的笑意,不動聲色的瞥了在場之人一眼,伸手拿過那備用的長弓,手指好似慢條斯理一般撫摸過緊繃的弓弦,嘴上卻揚聲對眾人道:「本太子今日娶得心上人,心中激動之餘,手上的力道就控制不住,讓大家見笑了。」
說著,好似真心感到歉意一般舉起長弓,凌空對眾人抱了抱拳,實際上卻是借由這個姿勢,不易察覺的掃過在場每個人的表情變化。
「哪裡哪裡,太子殿下太客氣了!」
「就是,老夫等也是過來人,豈能不理解太子殿下的激動之情……」
「不錯!有情人終成眷屬,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真乃天作之合也……」
「……」
人人忙著回答,阿諛奉承之話響成一片,容成鈺不動聲色的觀察著眾人,眼裡的幽暗越發暗沉了。
——沒有!沒有半點破綻。
容成鈺幾乎敢肯定,那把弓上的弓弦絕對是被人做過手腳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出醜。
會這麼做的人無疑是衝著雪狼來的,而且很可能就是秦燁那個愛兵行險招的傢伙,所以他故意如此之說,只是為了在在場的人群中將那個潛伏的人揪出來。
但是根本就沒用,在場的所有人,上到妃嬪大臣,下到宮女太監,每一個人臉上都是如出一撤的喜慶和奉承,完美的沒有半點破綻。
難道這裡面沒有潛伏的人?還是說,潛伏之人並不是秦燁?
那會是誰呢?難不成是那個狼域中的人?
他們到底有什麼計劃?這皇宮的御林軍守衛是幹什麼吃的,都被人潛藏到眼皮子底下了,居然一點警覺都沒有!
容成鈺的眼睛幽暗,一絲一絲的怒意在眼底盤旋,表面功夫卻做得極其到位,嘴角含笑,表情輕鬆,看不出半點異常。
敵在暗,我在明,不能隨意動彈,只好見機行事。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先和雪狼拜完堂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都可以押後再說。
念頭轉到這,容成鈺定了定神,重新彎弓搭箭,擺出射箭前的起始動作。
——現在手中這把弓是他親手檢查過的,絕對沒有問題,那接下來,那些人還想做什麼?
拭目以待吧。
他的嘴角噙了一抹淺淺的笑意,再度將弓弦拉成了滿月,周圍的人紛紛停下議論之聲,屏息看著他的動作,生怕那「脆弱」的弓弦再來一次崩裂,到時候他們可沒那麼厚的臉皮來自圓其說了。
好在,這次倒是沒出什麼問題了,容成鈺狹起眼眸,鋒利的箭矢瞄準了花轎的轎簷部分,手指一寸寸縮緊,弓弦發出輕輕的顫音,突然之間,箭如游龍,激*射而出!
嗤啦——
宛若空氣被撕裂的慘叫聲,帶著風馳電掣之威勢,閃動著銀色寒光的箭矢飛馳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的朝那裹著大紅綢緞的轎簷射去。
「好箭法!」
利箭甚至還沒來得及射中,就已經有急於拍馬屁的人脫口叫出,就在這句話的聲音未落之際,容成鈺的耳廓一動,突然聽到了一絲極為細微的空氣波動之聲……
不好!
他心中警鐘頓響,想起不想的抄起第二支箭,速度極快的搭上弓弦,閃電般射出。
目標——竟是那分秒之前射出的第一支利箭!
就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之下,容成鈺閃電般射出的第二隻箭,以其精準的射擊角度、速度、瞄準定點,毫無偏差甚至是精細萬分的從第一支箭中穿插而過,將第一支箭整個從中劈開,嗤啦一聲,帶著那第一支箭還沒來得及落下的箭頭,狠狠的釘在轎簷之上!
一絲不差!
驚才絕艷的一箭!
那被劈開的箭身,分做兩半慢悠悠的飄落下來,落在地上的細微聲音清晰可聞,眾人瞠目結舌的看著那轎簷上一支長箭,以及那剩下的明晃晃的箭頭,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別人還沒清醒過來,容成鈺俊容微冷,沉著的上前幾步蹲下身子,手指在看似空無一物的玉石地板上撫了一下,似乎抓住了什麼透明的東西,拿起來一看。
他的唇邊泛起了嘲諷般的笑容,看著手中那極細極細的、呈半透明狀的天蠶絲,眼裡的不屑輕易流出。
——就靠這個小東西,也想看我容成鈺出醜,你們……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剛剛那極度細微的空氣波動之聲,顯然是這天蠶絲弄出來的,目的是要在眾人眼皮底下卻極難察覺的打落他射出的第一支箭,更甚至是想捲著那支箭往夏王的方向射過去!
若真讓他成功了,利用天蠶絲捲著那箭傷到了不遠處的夏王,就算夏王相信容成鈺是無意的,那也是不可饒恕的過錯,弄不好這場婚禮就要提前終止了。
而就算沒能傷到夏王,箭一被打落,容成鈺的面子就丟到家了,無論怎麼算,那幕後之人都能看一場好戲。
真是……好漂亮的一計啊!
可惜,就這麼小小的東西,他容成鈺還不放在眼裡!
你有本事捲著他的箭傷人,他就沒本事破釜沉舟反而驚華一箭了嗎?
第一箭就算落了面子,但是那華麗的第二箭,卻反使得容成鈺大出了風頭,這隱秘對決的第二局,是容成鈺完勝了。
「好!我兒好絕艷的一箭!」已生華發的夏王終於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大笑著鼓掌示意,看向容成鈺的眼神是不加掩飾的欣賞。
能有這麼一個文武雙全的兒子,是他的榮幸,更是夏國的榮幸。
傳位給他,夏王一百二十個放心!
「父皇過獎了。」容成鈺回過神來,恭敬的微微頷首道,隨手拿起第三支箭,毫無預警的射出。
噗嗤一聲,箭矢毫無意外的射中轎簷,釘在那第二隻箭旁邊。
「三箭辟邪,新娘下轎——!」
被當做司儀的公公顧不上去琢磨剛剛那怪異的兩箭是怎麼回事,忙不迭的大聲吆喝著道。
數個宮女立刻湧上前來,纖手一甩,艷紅的長毯猶如飛舞一般,筆直的從高台台階一洩而下,準確的滾落到轎門口的位置。
花轎後方被抬起了一些,微微彎腰的宮女恭敬的攙扶著從花轎中走出來的雪狼,一步踏上灑了無數花瓣的軟毯,亭亭婀婀的朝眾人走來。
容成鈺本微微覆了冷意的眼眸瞬間柔和下來,含笑看著雪狼被宮女攙扶著走出花轎,踏過長長的玉階,走到他面前。
「太子殿下……」喜婆將一截長長的紅綢遞到他面前,笑的連皺紋都似開了花一般。
容成鈺回過神來,伸手接過那紅綢,看到那中間繫著大紅紅花的綢緞另一端被雪狼握在手中,心中頓時溫暖起來。
這長長的綢緞,一端繫著她,一端連著他,彷彿在預示未來的日子裡,兩人都將如此親密的聯繫在一起,斬不斷,解不開。
他是太子,也是她的夫。
她是妃嬪,更是他的妻。
容成鈺突然從心裡發出滿足的喟歎,一聲一聲,鋪天蓋地的暖意溫暖的他幾乎忍不住放聲大笑。
多好……他們終於走到這一步了。
無論如何……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開她的手!
容成鈺如此想著,手指蜷縮,越發攥緊那艷紅的綢
*
皇家的婚禮和民間有所不同,最大的區別就在於拜堂的時候,民間的新人一般進了門後就是拜天地,但是在皇家,拜天地之前,還得先給皇帝皇后敬茶,以表示在他們心裡,那至高無上的兩人永遠是排在第一的位置。
而此刻的金鑾殿,紅綢高懸,金龍舞爪,座無虛席,酒香滿溢。
夏王和夏王后高高坐在高台上,金色的椅子雕刻著奢華的龍鳳,龍眼上的兩顆明珠熠熠生輝,年過五十的二人眉目含笑,溫文而慈祥的看著下方那並肩站立的人兒,一邊看,還一邊按捺不住的點頭。
什麼是金童玉女?什麼是天作之合?什麼是男才女貌?什麼是天生一對?
若你還不夠瞭解這些詞的意思,就來看看眼前這一對人兒吧。
——在此刻眾人的眼中,太子和太子妃,就是這些詞的完美代言人。
當然……這只是他們個人的想法,其他人同意不同意,就另當別論了。
此時此刻,因為要敬茶,雪狼頭上的喜帕已經被撩了起來,金色的珠幔從頭頂的鳳冠上垂落下來,擋在她的面容前,金色的珠簾反射著大殿上的長明燈,光芒瀲灩,璀璨而動人,照在雪狼經過精心打扮的面容上,越發顯得嬌媚欲滴,美到驚心動魄。
兩個宮女恭敬的捧著紫檀木金把手的托盤,小心翼翼的分別走到容成鈺和雪狼面前,托盤的絲絨紅綢上各自放著兩杯茶,雪狼微微低頭,掃過自己面前奉茶的宮女,眼眸一頓,嘴角頓時揚起細微的笑意。
「太子、太子妃向皇上、皇后敬茶——」司儀公公的聲音破空而來,瞬間壓制了在場所有人的議論聲,整個大廳頓時極致寂靜,每個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雪狼和容成鈺二人身上。
容成鈺微微一笑,伸手自然而然的拉過雪狼的手,緩步朝高座上走去。
雪狼也不掙扎,任憑他拉著自己往前走,目光語氣說是定在那夏王和夏王后身上,倒不如說是定在那……龍椅上。
眼底有趣味的笑容,她的面容嬌艷勝過最嬌嫩的薔薇花瓣,唇紅如血,眉目如畫,微微一笑間,容顏傾城。
這場無聊的遊戲,很快……很快便要結束了。
夏王和夏王后坐在高位上,看著眼前這自己最心愛的兒子,和終於「回家」的兒媳婦,那兩雙眼睛笑的幾乎成了一條細縫,夏王更是不停的撫摸著自己的山羊鬍子,連連點頭。
兩個宮女從高台側邊的樓梯上走上來,低著頭,將托盤高舉過頂,畢恭畢敬的走到容成鈺和雪狼身邊。
等容成鈺敬茶之後,雪狼才伸出手,端過托盤裡的茶杯,學著他的姿勢像模像樣的分別給夏王和夏王后敬茶,兩人自然是接過啜飲,連連稱好。
本來嘛,這敬茶也不過是個表面活,講究只是那一份心意和禮儀規範,其他的都不怎麼重要。
敬完了茶,接下來就該去金鑾殿門口拜天地了。
雪狼將茶杯重新放回那宮女舉起的托盤中,眼神有意無意的往此宮女身上掃了一眼,容成鈺正好轉過頭,她便不動聲色的收回了目光。
司儀公公諂媚的開口道:「皇上,該拜天地了,不然就要錯過吉時了。」
夏王笑的皺紋多多,連連點頭道:「好,好!那就別耽擱了,錯過吉時可就不好了。」
容成鈺心情極好的點點頭,伸手剛想要拉過雪狼的手,從這高台上下去,冷不防耳邊突然聽到叮噹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掉在這大殿光潔可人的地板上了。
還沒來得及反應,叮噹叮噹之聲突然間連番響起,一瞬間竟多達數十聲!眾人甚至還沒來及去思索和探詢是什麼人不懂規矩的掉了東西,卻冷不防,一大團煙霧突然在眼前炸開了!
沒錯!就是煙霧,鋪天蓋地、猶如被壓縮的濃厚霧氣一般,那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龐大煙霧突然間劇烈的蒸騰,根本沒有給人留下半點反應的時間,眨眼的瞬間,煙霧便籠罩了整個大殿,而這煙霧之中,居然還有一股極端刺鼻的味道,簡直就像起大火時的熊熊濃煙一般。
「咳咳……咳咳咳……這是什麼啊?」很快便有人受不了這種煙霧的刺鼻味道,被熏的眼睛鼻子通紅一片,大聲的咳嗽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哪來的煙霧啊?!」
「該死的!我都看不清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誰踩了我的腳?啊……還在踩……」
「天啊,誰在踢我?別踢別踢了,咳咳……咳咳……」
金鑾殿上一瞬間就嘈雜起來,濃煙蓋天之中,不知是誰關上了大殿的大門,使得煙霧根本就無法揮散出去,而在這種混亂之中,也沒有人去在意大門是關閉還是開啟的了。
黑暗是可怕的,但是更可怕的是這種煙霧的混沌狀態,像是能看見什麼,又好似什麼也看不見,在這樣的情況下,人類的心底就會本能的湧現出或多或少的恐慌,明知道不該亂動,也忍不住伸出亂摸或是行走,而此刻,金鑾殿上的情況恰恰就是這一種。
一時之間,嘈雜之聲頓起,眾人驚恐的到處走動,不知是誰撞翻了侍女手中的酒罈,又不知是誰碰倒了滿桌的菜餚,更不知道是誰踩了誰的腳、誰又踢到了什麼人,總之只有極短的時間,金鑾殿上一片混亂。
高台之上也被這濃煙蓋住了,夏王和夏王后受驚不小,被這種刺鼻的煙霧弄得連連咳嗽,眼淚鼻涕全流出來了,半點形象都沒有。
容成鈺也是措手不及,但比起其他人,他的心裡素質顯然要強壯的多,一開始的錯愕之後,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去指揮台下慌亂的官員侍女,也不是安慰那不停咳嗽的夏王和夏王后,而是立刻伸出手在自己身邊胡亂的抓了起來,難掩驚慌的道:「芙兒?芙兒!你在哪?回答我,芙兒……」
——容成鈺不是傻子,這詭異的煙霧來的突然,卻不難猜到是秦燁或者狼域搞出來的鬼,雖然還不知道他們弄出這些煙霧到底是想幹嘛,但是目標是雪狼總不會錯。
他怎麼能讓那些傢伙破壞的他的大婚?他怎麼能讓那些混蛋搶走他的愛人?
容成鈺雙目發紅,不知是情緒激動,還是被煙霧熏的,眼前的一切都覆蓋著濃霧,什麼也看不清楚,但是他的雙手卻長長的伸展著,在四周胡亂的摸索。
如果他記得沒錯,雪狼所站的位置距離他並不遠,只要一伸手就能觸碰到,但是此刻無論他怎麼摸索,卻根本沒有摸到半點東西。
就好像……她已經消失了一樣。
容成鈺的心底開始湧出無法遏制的恐懼,明知無用,卻還是愈發大聲的呼喚起來。
另一邊,雪狼卻在煙霧炸開的一剎那,扯下自己頭上的喜帕摀住了鼻口,並且迅速後退,趁著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弄的莫名其妙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到了那龍椅的側邊,冷靜的俯下身子,靜靜的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如果她預料的沒錯,剛剛給她奉茶的那宮女就是雲燮假扮的,雖然因為帶了人皮*面具而絲毫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但是以雪狼對她的熟悉,只需要一個眼神就可以認定。
既然雲燮敢這樣大膽的出現在容成鈺眼皮子底下,就代表一切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她對雲燮一向有信心,既然如此,她便索性靜觀其變了。
看到那煙霧升起的時候,雪狼的腦子一蒙,毫不猶豫的跳出一個現代名詞來——煙霧彈!
煙霧彈的製作說簡單也簡單,說麻煩也麻煩,但是只要有材料,雪狼也能徒手做出來,只是她沒料到雲燮會用這種東西而已。
待煙霧升到了最濃的時候,雪狼身邊的煙霧突然一陣波動,小白狼毫無預警的跳了出來,直接衝到了雪狼面前,壓低的聲音難掩興奮。「就是右邊那顆,你快點把它弄下來!!」
雪狼顧不上去計較它那種命令式的語氣,趁著煙霧濃密的當口,一手摸索著往前靠近,很快便摸到了那椅背上雕刻的龍眼位置,二話沒說,直接從頭頂上摘下一根老粗的金簪,摸索著將簪頭插*進那珠子和雕刻邊緣的縫隙裡,用力一翹,隨著「卡拉」一聲怪響,珠子順利被撬開,落到了雪狼手中。
最後一顆靈珠,到手!
雪狼顧不上去打量那靈珠的模樣,直接往兜了一塞,還沒來得及和小白狼說話,就感覺有人從身後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雪狼一驚,差點直接反手攻擊了,但是一扭頭,朦朦朧朧的看見那與自己貼的極近的人,不是雲燮假扮的小宮女又是誰?
雲燮貼近了她的耳邊,簡潔的吩咐道:「跟我走!」
說著一把扯過她的手臂,二話沒說就直接朝高座下走去,那嫻熟麻利的模樣,好像這濃密的煙霧絲毫不能阻礙她的視線一般。
「芙兒?芙兒你在哪?芙兒……」
剛剛走下那幾個階梯,容成鈺的聲音便穿過濃霧傳了過來,雪狼微微擰眉,扭頭對雲燮道:「她呢?」
此刻距離其餘人已經有了一段距離,大概是為了自己逃命時能舒服一些,雲燮沒有在這高台側邊拋下煙霧彈,雖然也有不少煙霧飄過了,但是比起前方,這裡的煙霧已經稀薄多了,雪狼也能看清雲燮和小白狼的臉。
大殿上聲音雜亂,雲燮也不用在壓低聲音了,一邊拉著雪狼走,一邊頭也不回的道:「你回頭看看就知道了。」
雪狼不明所以,回過頭一看,只見朦朧的煙霧中,還有一抹和她一模一樣的艷紅,忽遠忽近的站在煙霧騰騰裡,那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眼神古怪,嘴角卻含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著雪狼望過來,東方琉璃忽而揚眉一笑,笑容中含有古怪、猶豫、感謝和很多很多說不出來的情緒,複雜到極點後,又統統轉變成一抹感謝和祝福,遙遙看了她一眼,然後轉頭,這個敢愛敢恨的女子毫不猶豫的扭頭朝高台上走去。
——這就是雲燮和雪狼擬定的計劃。
夏國皇宮有了容成鈺的佈置,和從前完全是兩種形態,宛如一張張開的網,進來很容易,但是要出去,就難如上青天。
秦燁和雲燮要潛進來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他們要想和雪狼一起毫髮無損的從皇宮裡走出去,甚至是在未來的日子裡逃過容成鈺的追捕——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為了拖住容成鈺、贏得那可貴的離開時間,就不得不需要找個「雪狼」留下來。
只要「雪狼」還在,容成鈺的警惕性就不會那麼強烈,只要能拖住半天到一天的時間,那一切就萬事無憂了。
這樣一來,秦燁和雲燮自然就考慮到了替身的問題。
本來雲燮是打算從狼域的暗衛裡找個體型和雪狼相像的女人來假冒——這種替身基本上是死士,需要極高的忠誠度,能暫時拖住容成鈺不假,但若是被拆穿了,一定難逃一死,因為雲燮雪狼等人根本不可能再重新跑回來救她。
狼域中的人對雲燮忠心耿耿,只要她開口,一定會有大片的人願意接下這個必死的任務,雲燮縱然可惜他們的犧牲,卻依然決定就這麼辦了。
雪狼本來也默認了,她才不是那種會因為愚蠢的不忍而拒絕逃生機會的人,哪怕讓她逃生的代價是另外一條人命,她也不會說半個「不」字。
她從來不是什麼聖母,也不是什麼善良的人,死在她手中的人本就不計其數,還會在乎多這一條嗎?
在雪狼眼裡,沒什麼能比活下去更重要,而其次,就是自由。
不到萬不得已,她是絕對絕對不會放棄自由的機會。
更何況,狼域本就是雲燮創建起來的組織,它的存在就相當於現代的傭兵團,雲燮將那些人聚集在一起,教他們東西,讓他們有能力有驕傲的活在這世上,這本來就不是一件不求回報的事情。
必要的時候,他們要回報給雲燮的,就是自己的性命,這本身就是一件買賣,既然同意進入這條黑道,就由不得你不抱著隨時喪命的準備了。
雪狼就算對那個替身抱有可惜和遺憾之情,但也不會愚蠢的去阻止,因為她和雲燮,也是從這一步走出來的,若現在情況交換,她也不會有半點逃避之心。
但就在這個時候,東方琉璃出現了,使得雪狼頓時看到了改變的希望,如果能避免死亡,對於雪狼、對於雲燮,都是一件極有利的事,誰也不會拒絕。
東方琉璃是雪狼這具身體的親姐姐,樣貌體型都和雪狼有幾分相似,若她能做雪狼的替身,拖住容成鈺,給眾人更多的逃跑時間,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因為她東方二小姐的身份,就算事後被揭發了,容成鈺也會顧慮東方家族、從而不對她下殺手,這樣一來,或許可以改變「替身必死」的情況。
而更妙的是,東方琉璃本就鍾情於容成鈺,能嫁給他可說是她一生的心願,就算是作為雪狼的替身,也比她眼睜睜的看著心上人娶了別人要好。
所以在之前雪狼用八年前的事威脅她,提出要做交易的時候,東方琉璃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便爽快的答應了,這一切,都是雪狼早就預料好的。
至於靈珠的下落,自然只有小白狼能探察到,它其實就一直藏在雪狼花轎的座位下的夾層裡,和花轎一起堂堂正正的進了皇宮,隨後藉著空檔在皇宮裡循著氣息尋找,很快便找到了那最後一顆靈珠——居然就被鑲嵌在金鑾殿的龍椅之上,被當做一顆普通的寶石鑲嵌成了龍的眼睛。
那龍椅高高擺在上面,貿然上前撬珠子絕對是找死,所以不得不另找機會接近,好在雲燮為了以防萬一帶了不少自製的煙霧彈,趁著雪狼敬茶之後扔出,順利讓她撬走了最後一顆靈珠。
接下來,就要看東方琉璃的手段了,而金鑾殿上的鬧劇要如何收尾,也不是雲燮或者雪狼關心的,她們唯一要做的,就是盡快離開皇宮,秦燁的接應已經等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