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啊……
不是她故意的……
不要走……
雪狼從眼角的餘光中看到秦燁漠然離去的身影,心裡下意識的浮出一抹恐慌,伸手想要拉住他,卻只抓到一抹空氣,隨後迅速捂上了自己的嘴。
「嘔……」
乾嘔的聲音,落寞的飄散在整個荒野上
足足一刻鐘的時間後,雪狼才停止了這種莫名其妙的乾嘔,整個人跪倒在地上,雙手撐地,唇瓣顫抖著傳出劇烈的喘息。
滿身的疲倦,幾乎想要立刻躺下去睡個三天三夜。
簡直比以往不眠不休的執行任務帶來的疲倦還要濃厚。
雪狼深吸了兩口氣,慢慢平定了喘的有些生疼的肺部,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雙腿脫力般的一軟,整個人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真是……活見鬼了!」她的情緒有些奇怪的暴躁,狠狠的低咒了一句,穩住了自己的身子,仰頭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只感覺全身的力氣都彷彿被抽空了。
困乏的揉了揉眉心,她轉身想要回去,卻一眼看見地上那塊被扯落的面紗。
那東西掛在雜草上,被微弱的夜風吹的一陣陣晃悠,輕盈的像是柳絮一般。
半透明的黑色面紗,是秦燁為了照顧她的心情特意找人製作的,通體採用了最輕薄的絞紗,力求帶在她臉上不會有半點異物感。
這個男人,真是什麼事都為她考慮到了。
雪狼的目光有些不忍的柔和,慢慢走過去,在面紗前蹲下了身子。
剛要伸手撿起來,卻在觸碰到的那一刻莫名的停住了。
雪狼的目光有些奇異的變動,定定的看著近在咫尺的面紗,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把手往前伸那麼一寸。
秦燁他……生氣了吧。
是啊,怎麼能不生氣,自己一再的拒絕他,甚至在接吻途中發出那樣的乾嘔聲……
雖然說不是她故意的,但是秦燁怎麼會知道那一刻她有多難受?
——無論那個男人都受不了被同一個女人一再毫不留情的拒絕吧。
更何況,他一向是那樣驕傲的人。
但……真的只是生氣嗎?
會不會……會不會是秦燁覺得她的臉毀了,已經沒有站在他身邊的資格了?
而毀容之初對她的好,不過是一種責任心理,而一旦她再次拒絕,就會讓他心生厭煩,認為一個連臉都沒有的女人居然該敢拒絕他有些太自不量力?
但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雪狼亂七八糟的想著,就像一個初次動心的小姑娘,對於戀愛總有種恐懼的心理,大膽又謹慎,稍微一點動靜都能胡思亂想個半天。
但幾乎是所有女人都一樣,戀愛中的任何一點動靜,都喜歡往壞的一面想,越想就越糟糕,結果到最後把自己就把自己給嚇懵了。
雪狼雖然不懂這些事情,但她此刻反應卻恰恰證實了這一點,只是她自己還不知道而已。
原本伸出去的手又一寸寸的收了回來,雪狼看著那片面紗掛在草尖上一陣陣的晃悠,似乎連自己的心也被掛在草尖上,風一吹就會像浮萍一樣不斷晃動。
完全不像自己……
雪狼收回了手,猛地將臉埋進了臂彎裡,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又是委屈又是不安,完全不知該怎麼辦了。
其實理智不停的在告訴她,應該趕快回去和秦燁解釋。
但是心裡的自卑又開始作祟,危言聳聽的警告她秦燁已經厭倦她了,就算回去解釋也是自取其辱。
更何況……她已經和秦燁做過了,從男人的視角來看,她就像一盤已經被嘗過的菜,不再具有新鮮感了。
一個被毀掉了臉、又滿手血污的女人,真的有資格享受愛情麼?
雪狼的心,開始在這些毫無根據的想法裡一層層抹上黯淡,龐大的自嘲和落寞,連同那一些不知從何而來的心傷開始將她整個人包圍,彷彿被是被自己困住的小獸,怎麼樣都掙脫不開。
就當她陷在自己的情緒中無法自拔的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是秦燁回來了嗎?
她瞬間抬起頭來,眼裡無法自控的閃過一絲希翼,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閃電般伸手撿起面紗帶在臉上,她幾乎有些迫不及待的轉過頭去。
——不是秦燁,但卻是熟人。
一個身材頎長,一個面容驚人。
裹著厚厚狐裘的少年擁有細緻的眉眼,眼角眉梢全是尚未長開的精緻絕倫,驚喜異常的看著她,眼裡永遠充滿琉璃的萬千光澤。
「姑姑!」東方玥欣喜的叫了一聲,拔腿就要衝上來,明明是少年,聲音卻又軟又甜,一句話下來能把人的骨頭都給融化了。「阿玥好想你!」
原來是東方閔和東方玥。
雪狼眼裡的光毫無預兆的黯淡下來,失望的情緒轉瞬而逝,化作心頭一抹濃濃的自嘲。
——雪狼啊雪狼,你以為秦燁叫了你一段時間的阿雪,你就真的從雪狼變成阿雪了嗎?
你未免、也對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說什麼早已經不畏懼被拋棄,但其實你根本就沒有那樣瀟灑的資格。
秦燁或許根本就沒有把你放在眼裡,時至今日、你居然還會對男人抱有幻想!
真是活該!
她的嘴角掀起,露出一絲慘淡的笑容,甚至連東方玥撲過來都忘記了躲開,被那個漂亮的少年抱了個正著。
東方玥欣喜的抱著她的腰身,身高才不過她的肩膀,揚起一張單純又精緻的小臉,純白的少年不解的看著她。
「姑姑,你怎麼了?為什麼要帶著面紗?……你怎麼哭了?」
哭?!
雪狼驀然一驚,下意識的推開東方玥伸手去撫摸面容。
——哪有哭?
「有哭哦……」
東方玥軟軟的聲音響起,帶著未經世事的單純與無辜,纖細蒼白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胸口,又很快的彈開了。
「我看到了,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