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雲燮有些不解的問道。
「珈藍是不是神醫無白?」
雪狼乾脆利落的直點中心,半點都沒和雲燮客氣。「木蓮是他的徒弟吧?我的臉是他在治?」
雲燮被她問的愣了一下,眨巴著眼睛點了點頭,又好奇的道:「你問這些做什麼?」
雪狼狡黠的一笑,「對自己容貌的關心,不可以嗎?」
雲燮嘴角抽了抽,翻了個大白眼。「可以!當然可以!」
雪狼咧著嘴笑了,閉上眼睛感受從湖面吹來的風,面紗下的嘴角不知不覺的抿了個弧度,看樣子似乎心情很不錯。
雲燮觀察著她的表情,忍不住嚴重懷疑她在來之前到底和秦燁在營帳內做了些什麼!
孤男寡女、又是夜晚、而且是男有情妹有意……
雲燮全身一抖,狹長的眼眸霍然瞪成了雞蛋。
這兩人該不會在營帳裡……
該不會……!
該不會……!!
雲燮打了個激靈,在心裡默默計算著時間。
從她離開營帳來到這裡、加上發呆裝深沉的時間,估計怎麼著也有半個小時了。
她一個翻身坐起來,狐疑的上下打量雪狼。
頭髮被風吹亂了看不出來,身上的衣服似乎沒什麼不對勁……
她聳了聳鼻子,似乎也沒聞到她身上有什麼味道。
而且……
半個小時的話,看秦燁那孔武有力的樣子,似乎也不夠他發洩獸*欲……吧……
雪狼回過頭來,有些不解的看著她。「你在幹嘛?表情這麼奇怪?」
雲燮的臉都綠了,眼睛上上下下的探索著她,仔仔細細的觀察她的表情,把雪狼弄的一頭霧水,幾次張口想要問她,話到嘴邊雲燮又給嚥了下去。
「沒什麼……抽風而已。」她很鬱悶的重新躺了下來,對著星空語重心長的歎了口氣。
算了,如果是阿雪的話,就算她真的和秦燁做了,大概也不想被人知道吧。
而且……阿雪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和男人上*床呢?
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事了。
「呼……」雲燮長長的吐了口氣,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吶,蠍子,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就在她吐氣的時候,雪狼冷不丁的開口說道,朝周圍看了看,她的眼神有些機警。
雲燮很喜歡雪狼叫她「蠍子」,這個世界上只有雪狼才有資格這麼叫她,也只有她會這麼叫她。
聽到雪狼的話,雲燮正沉浸在自己剛才的胡思亂想中,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隨口便道:「什麼聲音?我沒聽……」
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她也聽到了雪狼所說的聲音。
——是簫聲。
一種十分奇異的簫聲。
不像是雪狼聽過的任何一種,曲子旖旎而幽深,充滿了某種神秘又意味深長的悲慟和疼痛,彷彿是璀璨的星空蒼穹下有疲倦的旅人仰起頭來凝望,從唇瓣齒縫間發出深長的歎息。
又如同年輕少女在篝火旁跳動艷麗的舞蹈,明媚的長裙隨風飛揚,形如撲火的飛蛾,執著熱烈而充滿了與之俱焚的強烈悲哀。
——是的。
雪狼從曲子中感覺到的,是十分十分強烈的感情,彷彿水火交融,硝煙蒸騰,全世界的火樹銀花一起盛開,綻放開來的,卻是濃烈到極致的悲傷。
雪狼完全無法想像,到底要怎麼樣的深情、才會醞釀出這樣濃烈的悲慟和絕望,猶如失去了伴侶的孤狼,在月夜下瘋狂的仰天長嘯。
——能刺入心骨的哀傷。
別說是別人了,就連雪狼這種以為淚腺已經乾涸的人,聽著曲子都覺得鼻頭發酸,幾乎要掉下眼淚來。
「唉……」
正在發愣之間,雪狼突然聽到雲燮輕輕的歎了一聲。
那種歎息太輕了,雪狼靠得這麼近都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她回過頭,看見雲燮總是輕笑散漫的臉上浮出一種奇異的情緒。
不像是感動、也不像是悲傷、更不像是憐憫,卻能讓人聯想起和憐憫極為相似的情緒。
雲燮注意到了她的注視,對她微微一笑,同樣不同於以往的笑容,淡淡的一層浮在臉上,彷彿面具一樣,隨時都會掉落下來。
簫聲漸漸低迷,似乎是一首曲子即將吹到最後。
「走吧。」雲燮慢慢站起來,對她道。
雪狼怔了一怔,拉著她的手站起來。「要回去麼?」
雲燮搖搖頭,也不多說,拉著她就朝另一邊走去,雪狼不明所以,但見雲燮似乎不願多說,便也只沉默的跟在後面。
走了一段路,她才發現雲燮是要拉著她去見那個吹簫的人。
是認識的人嗎?
雪狼回憶剛剛雲燮那個表情。
應該是吧,要不然以雲燮的性格,應該沒有多愁善感到隨便聽一首曲子就能露出那樣的表情……她的表情細胞雖然活躍、卻從沒有感性這一塊。
那麼……會是誰呢?
雪狼下意識的開始思索雲燮身邊的人,不想不知道,一思考起來才發現,她認識的有關雲燮身邊的人其實並不多,而那些人中似乎並沒有會吹簫的人。
能吹奏出那樣的簫聲……起碼說明那人有過很深的感情和傷痕。
珈藍的話或許還有可能,但是看他那一副天神般高高在上的臉,估計也不太可能愛上什麼人,就算愛上了……雪狼也想不出哪個女子會拒絕他那樣的人。
別說其他的,光是他那張臉,就是男女通殺的范。
但是這樣一來,雪狼就更想不出吹簫之人會是誰了,翻了翻白眼,她索性就不想了,反正待會都能看到。
正想著,雲燮突然停了腳步,頓了一頓,她開口道:「這首曲子,是那首《葛生》麼?」
已經微弱的簫聲頓時斷裂,萬籟俱寂。
雲燮也不在意,自顧自的念道。
「葛生蒙楚,蘞蔓於野。
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葛生蒙棘,蘞蔓於域。
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
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夏之日,冬之夜。
百歲之後,歸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
百歲之後,歸於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