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蓮所在的地方並沒有離開秦國的皇宮,想來也是因為出了那樣的事、因為警戒而無法帶著雪狼離開,她所在的地方其實是秦皇宮的冷宮偏房,因為偏僻而難以被人發現。
珈藍抱著雪狼從房間裡走出來的時候,並非沒有聽到木蓮哭笑難辨的聲音,月色如輝,男子的面容在月光下有迷離的顏色。
走了一段,行至一不知名的小花園,珈藍停下來,低頭看著懷中少女不斷淌下血跡的面容,眉心有些微蹙。
頓了一頓,他將雪狼放下,從懷中掏出一個青綠色的小瓶子,拔開瓶口上的木塞,將裡面褐色的粉末傾倒到雪狼面上的傷口上。
粉末似乎帶了一定的刺激性,使得雪狼在昏迷中有些皺眉,發出模糊而下意識的掙扎,珈藍半擁著她,低聲道:「乖~~等一會就不痛了。」
他說著,一邊倒著藥粉一邊往傷口上輕吹,眼裡的神色褪去了冷漠疏離,溫柔的如同在注視一個受傷的小獸。
奇跡一般,在他溫柔到幾乎詭異的聲音中,雪狼漸漸平靜下來,沉沉的窩在他的懷中,面容上血肉模糊的傷口因為沾滿了藥粉變得更加慘然,幾乎讓人無法直視。
但是很神奇的,那種詭異的藥粉一倒上去,原本不斷沁出鮮血的傷口便消停了下來,總算不再有新的血液溢出。
珈藍等了一等,才重新將她抱起,跨步走入黑暗中。
等他回到秦燁所在的地方後,整座宮殿已經瀰漫了濃濃的火藥味。
雲燮、楚良、戰裘、戰羽、戰巋……
每個人都臉色沉驀,一言不發的站在房間中,就連一貫輕佻的雲燮都擰著眉毛,神色有些難以琢磨的陰霾。
秦燁更是陰冷,一張臉猶如鐵面一般森然無情,一動不動的坐在高位上,雙手在桌面上擰成了泛出鐵青的拳。
他還穿著宴會上的衣服,肩膀和脖頸的傷口被白色的紗布包裹起來,不過看似沒什麼用,已經有艷紅的血從紗布上透出,映襯著他鬼一樣的臉色、更見顯得陰霾萬分。
就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青布包裹緋色的懷劍,劍鞘上的精鐵反射著冷冷的燭光,讓人心中頓生冰涼。劍生靈氣,彷彿知道主人不在身邊一般、無格的光芒晦澀而陰霾,絲毫沒有在雪狼手中那種清光絕世。
——那是被雪狼遺落在竹林中的劍。
秦燁死死的盯著那把她從不離身的劍,眸光陰冷毒辣,充滿了暴戾的狠絕。
他不想再回憶從竹林中發現這把劍的心情,那種慌亂和無法自控,崩潰一般的情緒幾乎完全將他的理智吞沒,如果不是有楚良和雲燮在一邊加以制止,秦燁難保自己不會因為恐懼而大開殺戒。
她不見了!
她不見了!!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在距離他不到兩百米的地方!
她居然不見了!!
秦燁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那一瞬間的心情,如果她的無格都會掉在竹林裡,足可以說明她不是自願離開,若是被強行帶走,秦燁完全無法預料她會遇到怎樣的事!
該死的!她怎麼能不見!?
哪個混蛋做的!他要殺了他!
秦燁死死的擰著拳頭,眼裡暴戾的殺氣幾乎眸色泛出厲鬼一般的猩紅,空氣中的氣壓一低再低,幾乎讓人無法自由的呼吸。
珈藍的腳步在空曠的房間中顯的極為刺耳,卻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看到他懷中那抹熟悉的緋色,秦燁的瞳孔倏然一亮,幾乎是想也不想的,他瞬間從座位上一躍而起,拔腿就往他身邊沖。「阿雪!」
心情既是恐懼也是憤怒,更有掩飾不住的喜悅。
——喜悅的是,她總算是回來了。
雖然才離開不到兩個時辰,但這失去她蹤跡的兩個時辰,卻漫長的如同兩個世紀。
——憤怒的是,她居然敢讓別的男人碰她!
——而恐懼的是,如此要強的她、居然會一動不動的蜷縮在別的男人懷中。
那樣的安靜,讓緋色的衣袂都成了居無定所的蝶,讓人心中無法不生出討厭的不安。
雲燮也看到了他,晦澀陰霾的眼裡頓時閃過欣喜和笑意,唇瓣忍不住挑起,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就知道,她的狼不會那麼容易成為俘虜。
她笑嘻嘻的邁動腳步,朝珈藍走過去。
楚良等人的眼中也同是一鬆,或無聲或鮮明的鬆了口氣,只要雪姑娘沒事、王爺想必就能正常思維了。
對於現在的情況來說,王爺的冷靜顯得極其重要。
眾人紛紛忍不住邁動腳步,往珈藍和雪狼身邊走去。
「站住!」珈藍倏然頓時腳步,冷定的開口道:「誰也不許過來。」
他的聲音不大,卻透露出不容反抗的堅決,一雙墨黑色的眼眸,隱約還有深碧色的光芒閃動,莫名的氣勢讓人畏懼,不得不停下腳步。
唯有雲燮和秦燁並不畏懼,絲毫不放慢自己的腳步。
雲燮還笑嘻嘻的道:「珈藍,你搞什麼鬼啊?你是從哪裡……」
「阿雪的臉毀了。」珈藍冷冷的打斷她的話,語氣乾脆利落,殘忍而冷靜。
一句話,六個字,落地起音的聲音,瞬間震住了全場。
秦燁和雲燮的腳步幾乎是同時停下來,前者眼瞳頓縮,後者眉梢微揚,有些好笑的看著他。「你在說什麼?狼怎麼會……」
她嗤笑的聲音在珈藍冷漠深邃的眼神中以一種急剎車的方式攔腰斬斷,尖銳的尾音飄散在空氣中,整個房間瞬間一片死寂。
「她的臉被人毀了。」珈藍毫無情緒的再次重複,又淡淡的補充道:「很恐怖。」
雲燮的臉上凝固出一個奇怪的表情,稍微頓了一頓,她毫不猶豫的衝上來,眉頭死擰。「怎麼回事?你到底在說什麼?!」
話音未落,她已經看到了雪狼的臉,瞬間倒抽了口氣,眉頭擰成了結,尖叫一般道:「怎麼會這樣!?誰他媽干的!」
聽到一貫散漫的狼域王如此失態的尖叫,眾人心中一沉,臉色微微的變了。
毀容——這對一個女子來說,幾乎是要命的事。
「她的臉毀了,你還要她嗎?」
在眾人複雜的眼神中,珈藍對著秦燁,如此乾脆的一字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