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以為自己足夠謹慎、事實也的確如此,她一直沒有被人發現。
但是例外總無處不在,就在她解決掉第六個人的時候,突然脖頸後一涼,尚未來得及反應,劇痛乍起,刺激的整個頭皮瞬間麻痺。
她的身子驀然一僵,整個人便順著青竹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手中的懷劍無力的跌落,地面的青草摩擦著她的面頰,眼皮突然變的萬斤沉重,怎麼也無法睜開來。
困意一波波猶如洪水,瘋狂的席捲她身體的每一寸細胞,雪狼的喉嚨裡發出細碎的呻*吟,卻無力阻止漸漸闔上的眼眸。
她甚至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身體的睏倦前所未有,幾乎已經將她的思維整個吞沒,她連思索的能力都沒有。
眼眸瞬間黯淡無光,一寸寸闔上之際,她朦朧的看到一襲雪白的蓮衣,亭亭婀婀的站在自己面前。
——那個女子有鋒利的眼神,面紗後的嘴角,噙著瘋狂的笑容。
再然後,雪狼便什麼也看不見了,她的思維沉入一片死寂,黑暗如同亙古的洪荒,再也看不見一絲光芒。
彷彿是很沉很沉的睡眠,閉目了萬年不止,以至於那一桶冷水當頭澆下的時候,雪狼差點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緩緩睜開的眼睛,朦朧的看見一絲橘黃,雪狼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毛。
「醒了嗎?」有女子嬌俏的聲音響起,帶著幾乎十分愉悅的笑意。「可真是大小姐風範,瞧這一身細皮嫩肉的……」
雪狼的意識還沒有徹底清醒,頭皮突然劇烈疼痛,好似有人用力揪住了她的長髮一般,在這種疼痛的刺激下,雪狼下意識的仰起了頭,發出本能的呻吟。
眼前的一切終於清晰起來,滴答的水珠從睫毛上掉落,散漫的意識重新歸位,雪狼猛地皺起眉毛,似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女子。「木蓮?!怎麼會是你?」
木蓮甜甜的一笑,這樣的笑容出現在她本是冷素的臉上極端不搭調,非但不覺得漂亮,反而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她扯著雪狼的長髮的手又使了使力,迫使雪狼弧度更大的仰起頭,湊到她面頰旁,慢悠悠的道:「為什麼不能是我?我還活著、雪姑娘你很驚訝嗎?」
雪狼看著眼前本該被管在王府地牢中的女人笑嘻嘻的對自己說話,有些費解的皺起眉頭。
怎麼回事?
她努力思索昏迷之前的事情,突然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其實也算不上奇怪,頂多是雪狼以前沒來過而已。
這是一個很破舊的木屋,僅有的傢俱也就是一張桌子、幾張椅子,全都破破爛爛,窗紙都腐爛發黑了,地面上全是堆積的灰塵,看厚度都快可以種花了。
雪狼的手臂被人用手臂粗的繩子反綁成了十字,高舉過頭頂,吊在房間的橫樑上,腳尖堪堪碰到地面,身子時不時會晃動,姿勢十分吃力。
這是哪裡,怎麼回事?
雪狼打量著四周,眉頭越皺越緊,忽而扭過來,一動不動的看著木蓮。「你想幹什麼?」
「嘖嘖……」木蓮像是讚賞又像是嘲笑的咂了咂嘴,微笑著走過來。「真冷靜啊,你為什麼不驚慌失措一點呢?這樣比較好玩。」
「玩?」雪狼揚了揚眉梢,看著眼前白衣女子眼底裡隱約透露出來的瘋狂神色,有些謹慎的道:「你想怎麼玩?」
「怎麼玩?」木蓮笑的更歡快了,無辜的往前湊了湊,低聲道:「殺了你好不好?」
雪狼不為所動的看著她。「你不會殺我。」肯定句。
「為什麼?」木蓮笑著問道。
「如果你要殺我,在竹林就可以動手,何必拖到現在。」雪狼的語氣十分冷定。「你想幹什麼?為什麼要抓我來這裡?你是怎麼把我弄暈的?」
見她一口氣問出三個關鍵性的問題,木蓮的眼瞳裡閃過一絲欣賞,道:「你很聰明、也很理智,更加懂得分析情況,如果你不是你、我們說不定可以成為朋友。」
我不是我?
這是什麼話?
雪狼的眼神充滿表現了她的不解。
木蓮繼續道:「你不用覺得驚訝,是我用小乖咬了你,把你帶到這裡來的。至於我想幹什麼,我其實也沒想好。」她慢悠悠的走了兩步,雪色的蓮衣拂過地面的塵土,染上了淡淡的淺灰。
「你猜對了,我確實沒打算殺你,因為我不會讓你死的這麼簡單!」木蓮的語氣突然激烈起來,幾乎含著深入骨髓的憤恨,她倏然扭過頭來,五官都甚至微微扭曲。「我會把我承受的一切、原封不動的還給你,在你身不如死之前、絕不會讓你那麼輕鬆的死!」
她的仇恨如同利劍,乾脆利落而簡單明瞭,完全沒有半點隱瞞。
雪狼並不畏懼別人的仇恨,她只是不明白,木蓮怎麼會對她有這麼深的怨恨?
僅僅是因為她和秦燁把她關入地牢中受了些折磨嗎?
不……不會是這麼簡單。
雪狼也是從仇恨中走出來的人,因此,她能理解木蓮眼中隱隱的扭曲和瘋狂——那是只有恨到極致、不顧一切之人才會有的歇斯底里。
她竟在毫無所懼中、積攢下了如此深厚的仇恨?
雪狼安全不自知。
「為什麼?」她實在忍不住問。「你在恨我?為什麼?我並不記得有得罪過你。」
「哈……沒有得罪過我?」木蓮突兀的笑起來,笑聲更如鬼魅一般,她緩緩瞇起眼睛,「是啊,你是沒有得罪過我,可是我還是恨你,你知道為什麼嗎?」
雪狼微微搖頭,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眼底並無畏懼。
「因為你的存在……就是一個無法彌補的錯誤!」
木蓮突然怒吼,聲音尖銳如鋼刀一般,像是無法忍耐心頭的情緒,隨著這一聲尖嚎,她的手突然揚起,指尖詭異的露出一點鋒芒,狠狠的朝雪狼的臉頰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