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焰整個愣住了,人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他見過的女子不少,可還沒有誰的變臉速度有眼前這個緋衣女子迅速。
前一瞬還在懇請他的幫助,後一瞬卻已經翻臉對他拔劍。
楚焰的眉頭忍不住擰了擰,看著女子面紗冰冷如刀的眼眸,胸口裡不知為何突然湧出了一股怒氣。
他沒有看那指著自己近在咫尺的利劍,反而惱怒的上前一步,突然厲聲呵斥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救了你,不是想眼睜睜看著你毒發身亡的!」
雪狼的眼神微微一變,轉而越發冷峭起來。「我是死是活,和你有什麼關係?」
「是我救了你,當然和我有關係!」楚焰想也不想的厲聲反駁,「若你真的一心求死,何必還要我出手相助?!」
「你若後悔了,儘管打敗我送回去就是。」雪狼微微抬高了手臂,手中緋色的懷劍映襯著陽光,突然散發出鮮血一般的波紋。「只要你有這個本事!」
楚焰頓時噎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瞪圓了眼睛氣惱的看著她,這女子的性格怎麼這般彆扭?倔強好強到這種地步的女人,簡直是世間少見。
他不說話,雪狼也沒有再開口,鋒利的懷劍橫在兩人中間,如同一道斬不斷的天哲,小白狼焦躁的站在雪狼腳邊,看看她手中的劍,又看看她面紗下越發往上攀沿的碧色劇毒,手足無措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因為血契的存在,沒有人能比小白狼更明白雪狼此刻的身體情況,那種詭異的毒物,讓它的身體發出滾燙的高溫,好似身體內部燃起了一把火,炙烤叫囂,要將整具身體從內到外的燃燒殆盡一般。
可偏偏就在這種煎熬下,雪狼的神色卻如同寒冰一般,一動不動的與楚焰對峙,好像中了毒的人根本不是她自己——如此的倔強堅韌。
楚焰終於再次注意到她腳步不停走動的小白狼,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在他的記憶中,一身緋衣、懷抱白狼的女子只有那麼一個。
「你……你是那天那個女子?翼王的准王妃?!」他脫口驚叫道,因為不知道雪狼的名字,他記住的只有從翼王口中說出來的介紹。
「難為你還記得。」雪狼嘲諷的笑笑,身子微微一晃,卻又瞬間穩住了。「不過,我可不是什麼王妃。」
楚焰再次沉默了,如果這個女子就是那天站在翼王身邊的人,那……那是誰在追拿她?有誰敢那麼明目張膽的和翼王過不去?
——這個問題只有一個回答,楚焰輕而易舉就猜到了答案。
一瞬間,他的臉色唰的就變了,原本還以為是自己仗義幫助了一個弱女子,可是現在看來,又似乎變成了他好心辦錯事,打擾了別人小兩口的打情罵俏。
楚焰的嘴角有些抽搐,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啊……
再次回過神來,那個緋衣女子居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收了武器,扭頭往竹林深處走去了,腳步愈發虛浮起來,沒走幾步便要伸手扶著竹子喘息,可即便走的這麼吃力,她依然毫不回頭,一步步的朝竹林深處而去。
小白狼如影隨行的跟在她身側,焦躁不安的來回走動,還不時回頭看看他,碧綠的眼眸是掩蓋不住的驚慌。
唉!簡直是歹運!
楚焰突然露出一個萬分氣惱的表情,終是不忍心看著雪狼如此離去,她中了那樣的毒,若不及時救治,只怕活不到今天晚上了。
想到這裡,楚焰拔腿追了上去,這一回雪狼沒有再反身拔劍,似乎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了,她轉身靠在一個粗壯的竹子上,低喘著氣看他,語氣依然冷峭。「我惹了多大的麻煩你應該猜到了,趁著還沒有被我徹底拉下水之前,你還不趕快走?」
楚焰忙伸手扶住她下滑的身子,「就算要走,也不能就這樣把你丟在這裡不管吧?再不解毒,你可就沒命了。」
雪狼身子乏力,難得順從的被他扶起來、沒有伸手阻攔,低嘲的一笑。「就算沒命,也是我自找的,你和我不過見了兩面,又沒什麼交情,何必過意不去?」
「行了,你別說話了。」楚焰扶著她往林子外走,頭也不回的道:「我楚焰一輩子還沒做過見死不救的事,好歹我們也有一面之緣,就算沒什麼交情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吧。」
雪狼終於愣了一下,轉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毒素的蔓延,讓她面紗下的容貌漸漸泛出瀕死的深碧色,可女子毫不在意,自顧自的道:「你真的是一個王爺嗎?」
「何出此言?」
「高權者;斬立斷,言必行,懂局勢知深淺,最該知道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該插手,知難而退、明哲保身……」她低低的喘息著,語氣聽不出情緒。「不應該都是這樣嗎?可是你的性格,卻不像是一個朝堂裡打滾的王爺。」
楚焰的腳步微微一頓,「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王爺的稱號嗎?」
雪狼疲倦的闔了闔眼眸,像是這一連串的奔波和中毒、終於磨損了她旺盛的精力。「我的意思是……你的性格,太不適合皇室生存了……」
楚焰的身子微微一顫,不知為何突然停下了腳步,眼中的神色風起雲湧,好半晌才漸漸平息下來。
「呵呵~~」他笑了兩聲,聲音有些落寞。「你和我才不過見了兩面,可連你都看出我不適合生活在皇家……可惜人之出生,又豈是自我能選擇的?」
沒有聽到女子的回答,楚焰側頭一看,她低垂著頭,眼眸闔了一半,難受的連連喘息,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回答他的話了。
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楚焰臉色一正,顧不得在意男女有別,彎腰一把抱起雪狼衝出竹林,箭步跳上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