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啊……她的痛苦誰能明白?
那些獨守空房的日日夜夜,淒冷又孤獨,她連恨的權利都沒有嗎?
肖玄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咚咚地腳步聲漸行漸遠。
知兒莫若母,肖楓林沒有攔他。
這夜,注定誰睡的都不會安穩……
翌日清晨,安顏和夏希聞在廳裡吃早飯。
夏爸近兩天好很多,敢出來見人,也肯同她一起吃飯,這是好預兆。
安比槐在沙發上看早間新聞,電視放很大聲。
「今早,有市民在東湖水面發現一具男屍,據法醫判斷死於昨晚……」
安顏放下筷子跑過去。
畫面上,兩名警員往岸上抬一具屍體,屍體上蒙著白布,只有兩隻手臂懸在外面,被水泡腫了。
「男子死亡時間為晚上十點到凌晨一點之間,寧騰,26歲,住址不明,死亡原因為失足落水……」
安顏的小臉一下子垮了,險些從沙發上滑下去。
「現在的孩子啊,真是不小心,沒事去湖邊走什麼……」安比槐長歎一口氣,「唉,好端端一條命,就這麼……」
話到一半,轉頭想叮囑安顏幾句,卻見她三魂丟了七魄。
「小顏,還難過呢?」
昨天在辦公室發生的他略有所聞,安慰道,「要是不想上班就別去了,換份工作……」
安顏沒出聲,埋頭想了一會兒,匆匆起身收拾東西出門。
「爸,我有事先走了,好好照顧夏爸……」
趕到公司,遠遠便聽到樓下議論昨天的事,說什麼的都有。
眾人正說到興頭上,王倩輕咳一聲,大家不約而同回過頭,安顏站在後面。
「工作工作!」
王倩喊了一嗓子,大家紛紛散開。
肖玄辦公室的門緊緊關閉,王科長在裡面匯報下半月業績。
等他走出來,安顏才推門進去。
肖玄一隻手撐著額頭閉目養神,聽到開門聲,眼簾微抬,見是安顏,強撐著笑了一下。
再見面,安顏也是五味加雜,太多疑問翻湧在腦海,只好撿些不要緊的話說。
「童天愛被霍啟保釋了……」她侷促地笑了一下,「一夜夫妻百日恩,霍啟對她還有點情面……」
肖玄置若罔聞,起身走向他。
每一步都點在安顏心尖上,連背脊都僵直了,短短幾米的距離漫長無比。
感覺到被男人高大身形擋住光線的陰暗,她忍不住退了一步。
意識到她的逃避,肖玄仍笑著問,「知道我是誰了?」
安顏垂著頭,良久才低低逸出,「少爺……」
「我知道你恨我……」肖玄停了停,聲音是刻意的溫和,「你看著我。」
安顏深吸一口氣,勉強抬起頭,對上他墨色的眸子。
現在想來,他什麼都變了,唯獨那雙眼睛沒變,生氣時桀驁冷漠,溫柔時流波瀲轉,黑漆漆的看不到底。
他嘴唇一張一合,臉上卻沒有愧色。
「以前的事情,對不起……」
她心裡一窒,不知道該怎麼回。
說沒關係嗎?她不是聖母,人心的傷害,不是說幾次對不起就能彌補的。
可是,又能如何?過去的終究過去了。
而現在,她能確定的是她喜歡他,捨不得失去。
「當初……是有什麼原因嗎?」
她顫聲問,內心深處,還是希望肖玄可以給個安慰的解釋,告訴她那不是他的本意,其中有誤會,哪怕是謊言也好,她都會好受點。
肖玄卻是答非所問,「因為喜歡你,所以欺負你……」
她下意識「啊」了一聲,連再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靜了一會,才聽他說。
「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我不會找借口,但是,我保證不會再發生!」
安顏怔忡之際,他已經俯身下來,本意是吻住她,可想到肖楓林的話,頭終是側過去,改為擁抱。
大手溫柔的穿過她纖細的髮絲,指稍輕佻,順勢扯掉兩根頭髮。
在她呼痛之前他搶先笑,露出一口白牙,該死的迷人。「對不起,意外!」
兩個字提醒安顏此行目地,她張口欲問他寧騰的事,卻見他斂了笑容,下達逐客令,「先出去吧,我有事要忙!」
他眸中分明透著淡漠和疏離,安顏怎會看不出來,
想著他毅然側過去的臉,沒有吻下去的唇,一定是看到自己臉上的傷,意興闌珊吧……
皮相和內心究竟是哪個重要?電影裡給了最好的答案,男人若非瞎了,都在會意外表,內心這東西,給狗狗都不會吃。
她低頭盯著腳趾,倔強著不肯離開,他嫌棄她可以,但要把寧騰的事解釋清楚。
肖玄沒再說話,回到電腦前坐下,手指劈里啪啦敲在鍵盤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安顏站的腿都麻了。
肖玄半抬眸,心裡是憐惜,話出口卻是冷冷的命令,「我要休息,出去!」
心中一股怒氣油然而生,安顏鼓起勇氣,「我可以走!但你要告訴我寧騰是不是你害的!」
「你懷疑我?」
他冰寒的目光直逼安顏,她這才發現,那張俊臉不笑的時候竟然那麼嚴肅。
話說到此,已經沒有退縮的餘地,她只能不甘示弱仰起頭,「是又怎樣!」
寧騰最後一個電話裡說的分明,第二天便死了,她想不出還有誰會害他。
「他死前打過電話給我,說你就是那天晚上綁架我的男人,還說你不會放過他,一直在追殺他……」
她心裡也一直奇怪,那晚的男人明明凶狠殘忍,卻只動寧騰不動她。
而且,她們被抓的時間那麼巧,正是在她答應和寧騰交往後,如果是肖玄她不會懷疑,但若是少爺——
他佔有欲很強,只要是他身邊的東西,哪怕不喜歡,也不會給別人。
記得小時候有客人來,是個很可愛的小男生,只是搶了他不要的玩具,就被他推下樓梯。
安顏咬咬唇,「那晚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肖玄臉上連偽裝的溫柔都不再有,緩緩吐出,「是!」
她不承認還好,承認了,她反倒啞口無言,望著那副明眸皓齒,誰又知道,裡面其實隱藏了惡魔……
「為什麼……那麼做……」她硬生生把「那麼狠心」四個字噎回去。
在他面前,她永遠硬氣不起來,小時候就是,長大依然如此。
「做了就是做了,沒有原因,只有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