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嘶啞而沉痛,裴容卿卻覺得有些不真切。
「放棄這個機會?」她低笑著重複,「我可不覺得他有多麼看重我這個皇后。」
元懷瑾願意親自來這麼一趟,說不定真的就是為了對付齊珩呢?
邵梓孺卻想起那日元懷瑾抱著她的情景,還有在台山村裡元懷瑾看著她的眼神,他很清楚,元懷瑾對她的感情絕對不一般!可是這一切,眼前的人並不清楚,他想解釋,話到嘴邊卻變成:「如果他讓你隨他回去,你會不會……」
裴容卿怔了怔,搖頭笑道:「他勉強不了我。」
「可是如果他已經昭告天下了呢?如果他在來之前已經在大元公佈了這個消息,到時候如果娘娘不回去,要如何向大元的臣民交待?」邵梓孺握緊拳,急切的問道。
裴容卿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將我的後事辦的那麼風光,何必再有此舉?何況,就算他真的這麼做了,該交待的人是他,不是我。」
他可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裴容卿自嘲一笑。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你都不會回去做這個皇后的,是嗎?」他努力克制住聲音的顫抖,問道。
「你是想讓我做個保證嗎?」裴容卿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他一頓,隨即懊惱道:「是我逾矩了。」
「我怎麼做不是重點,關鍵是你。」裴容卿看向他,「經此一事,你還打算替齊珩賣命嗎?」
他搖頭苦笑:「我還能去哪裡?」
「我已經和齊珩達成了協議,此次我救了你出來,他就再也不能命令你做事,是他主動提出,你就不曾違背你的誓言,所以你還有選擇的機會。」裴容卿平靜道,「如果你想施展自己的抱負和才華,大元才是最適合的地方。」
「不可能。」他一口回絕,臉色沉的可怕。
裴容卿挑了挑眉,輕歎:「你和元懷瑾之間的恩怨,你若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只是,無論如何不要讓仇恨蒙蔽了眼睛,我希望你能沒有包袱的活著,而不是現在這樣。」
他握緊了拳:「可我無法說服自己為仇人效力,何況,元懷瑾也根本不可能會信任我。」
「可你說,上次你刺傷了他,他卻並未對你怎樣。」
他不屑一笑:「他大概是心虛吧。」
「既然他會覺得心虛或是愧疚,就說明事情還有轉圜之地。」裴容卿沉吟道,「你不如開誠佈公的與他談一談,把事情說開了,也許真相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忽然站起來,雙目赤紅:「轉圜之地?如果人死可以復生,我就相信事情還有轉圜之地!」
「我言盡於此。」她淡淡的開口,「我只想提醒你,如果你想讓齊珩幫你對付元懷瑾,結果還很難說。他們站在不同的立場上,卻並沒有私仇,除非有一天齊珩滅亡了大元——你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看著自己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家園被外敵佔領?」
他臉色煞白,喃喃道:「不……」
「如果你想趁此次元懷瑾來齊對他動手,只會陷你自己還有我於險境。」看著他蒼白的臉色,裴容卿心中不忍,可該說的話依然要說,「你應該想清楚,你真正要做的事情是什麼。」
他怔在了那裡,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裴容卿輕歎一口氣,她對邵梓孺說的義正言辭,她自己又何曾清楚的知道她該做什麼呢?
經此一事,盛京是沒法再待下去了,難道就如原光所說,她最後的歸宿真的是元懷瑾?這未免太可笑了,她勾了勾唇角,笑的有些無奈。
國書送出去的時候,元懷瑾已經在路上了,所以收到國書後沒幾天,就有大元的臣子來到皇宮,說元懷瑾明日便到。
真快!她有些驚訝,不到十天的時間,除非他日夜趕路,否則不可能這麼快,何況他還不是一個人,想到他這麼著急,不知為何,她的心底竟然泛起了一絲異樣的漣漪,這種感覺說實話,很微妙。
為顯重視,齊帝率領百官親自去皇宮大門接元懷瑾,裴容卿看著他精神矍鑠的樣子,心想不知道他又磕了多少藥。
元懷瑾的車駕極為簡單,全部加起來竟然才十來個人,而他騎著馬,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淡然,彷彿對他而言這只是一次郊遊,無意中來到這裡,和齊國這邊嚴正以待比起來,感覺十分違和,裴容卿不知為何有些想笑。
待元懷瑾下馬向這邊走來,齊帝哈哈大笑,率先走向他,伸出雙手,好像對方是他多年未見的老朋友,有那麼一瞬間裴容卿懷疑他根本不會給對方面子,直接從齊帝面前走過去,如果是那樣該如何收場,事實證明她的顧慮有些多餘,待齊帝握住他的手,他便極為自然的露出一個笑容:「陛下,久仰了。」
齊帝開懷大笑:「朕沒想到元帝你真的會來!幸好朕及時發現貴國的皇后就在我大齊的皇宮內!」
「多謝。」元懷瑾淡淡一笑,鬆開了他的手,「朕想見見皇后,可以嗎?」
「當然!」齊帝手一指,裴容卿便立刻暴露在他的眼前。
這種場合,裴容卿只能微笑,微笑中還要夾雜著劫後餘生的激動和喜悅,她緩步上前,走到他的面前,溫柔喚道:「皇上,您來了。」
恍惚間她竟然覺得這句話已經在她的心裡放了很久,就是為了這一時刻,因此她說得十分自然流暢。
他的激動不像作假,漆黑的眸子裡湧動著她看不懂的情緒,這種眼神讓她油然生出一種恐慌,她不知道這種恐慌從何而來,好像下意識的覺得他的眼神十分危險,可是為什麼會危險呢?她還沒有想明白,元懷瑾已經伸出手,重重的將她攬在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