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上,朕在下 第3卷 她回來了
    「這是臣來之前剛剛得到的消息。」邵梓孺握緊了拳,眼底一片自責,「如果不是臣……」

    「你不必說了。」裴容卿已然鎮定下來,看向仍然不明所以的眾人,冷冷一笑,「齊國從荊州起兵,如今荊州和延州都已失守,你們居然什麼消息都沒得到?」

    有人撲通跪在地上,不敢置信的喃喃:「荊州和延州都失守了,很快就輪到京城了……」

    「驛騎,急遞鋪……」劉大人張開雙手,「都沒有消息傳來啊!難道真是天要亡我大元,天要亡我大元啊!」

    「劉大人!」裴容卿厲聲呵斥他,「現在戰事剛起,一切都還是未知數!你若再敢擾亂人心,本宮定然以你的血祭旗!」

    劉大人一抖,磕頭道:「臣知罪!臣知罪!我大元千秋萬代,區區齊國,以卵擊石,不自量力!」他眼睛通紅,顯然是怒極!

    「偌大一個京城沒有人得到消息,那麼就只有兩個可能,要麼是齊國人未等眾人反應過來已將荊州佔領,及時封鎖了消息,要麼是朝中有人瞞下了消息,但瞞的這麼徹底著實不易,本宮看,只怕第一種可能性更大一些。」裴容卿目光冷淡的一掃,「許巖修可在?」

    許巖修抱拳而出:「臣在。」

    「你是荊州許氏的後代,荊州失守,你可曾得到消息?」

    許巖修一凜,正欲否認,忽然抬頭看到裴容卿森寒的目光,他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裴容卿走到他的面前,含著冷然的微笑:「許大人,你身為荊州許氏的後代,身為家族的一份子,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呢?」

    許巖修被她一句話說的額上沁出了冷汗,他咬牙,搖頭道:「娘娘明察,臣真的不知!」

    「你如果知道了,今日大約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裴容卿淡淡一笑,「但荊州失守,多半是你許家人與齊國人裡應外合的結果,否則,偌大一個荊州,怎麼可能悄無聲息的就被敵人攻佔?」

    許巖修臉色頓時慘白,只怕他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他很清楚,父親族長確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你這條命,本宮暫且留著。」裴容卿冷冷一笑,看向眾人,「如今延州已經失守,要不了多久,齊國的人馬便會來到京城。邵大人!」

    「臣在。」

    「你立刻著御林軍駐守城門,從現在起,全城封鎖,沒有本宮的命令,不許開城門!違令者,殺無赦!」

    「臣遵旨!」

    「劉大人!」

    「臣在!」似乎沒想到裴容卿第二個便點他的名字,劉大人跪在地上殷切的望著她。

    「你去城中招募義兵,但不必勉強!」

    「老臣遵旨!」

    「存糧還能夠京城人用多久?」裴容卿立刻轉向三司使。

    「加上百姓家中的餘糧,大約可以撐得一個月!」

    「一個月。」裴容卿閉了閉眼睛,忽然開口,「陳大人,周大人,東方先生。」裴容卿看向這幾個大族的族長或者位高權重者。

    「娘娘有何吩咐?」三人出列。

    「本宮知道你們幾位身肩家族重任,但覆巢之下無完卵。」裴容卿意味深長的看了他們一眼,「如今京城告急,你們幾位祖輩便在京城,想來至少不會對齊國束手就擒吧?」

    三個人對視一眼,似乎不明白裴容卿話中的意思,東方慎問道:「娘娘,如果有臣等能做的,還請娘娘吩咐!」

    「如今陛下駕崩,禁衛軍一時半會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出動的,御林軍數量有限。但本宮知道你們幾位家中都養有數量可觀的私兵,不遜於御林軍,關鍵時刻,希望各位不要袖手旁觀!」

    幾個人一凜,只道了聲是便再無二話,裴容卿知道這幾個老滑頭不會那麼好說話,只得暗自咬牙,繼續安排其他人。

    這一夜,注定無眠。

    天亮的時候,原本毫無知覺的百姓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好在裴容卿及時派人安撫情緒,百姓知道失蹤半月的皇后昨日回宮,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好歹秩序沒有亂,劉大人招募義兵之事進行的也較為順利。

    接近午時的時候,所有人都能聽到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轟隆隆,彷彿有千軍萬馬以雷霆之勢往京城的方向而來,讓人不由自主的陷入恐慌。

    這一次,和上回元司灝的叛亂不同,關乎城之存亡、國之存亡。可惜經過上次,京城元氣大傷,御林軍怎麼可能抵擋住齊國的來勢洶洶?

    城牆內的帳篷,邵梓孺看見來人驚了一驚:「娘娘,大約還有一炷香時間齊國人馬就要到城下了,這裡危險!」

    這似乎是她回來後第一次單獨見邵梓孺,看他明顯疲憊不堪的模樣,裴容卿忽然笑出來:「結果我們都回來了。」

    他無奈一笑:「臣原本還慶幸是娘娘安全的,可誰知轉眼就聽到娘娘也回來了的消息。」

    「我怎麼可能把這一切都丟給你一個人。」裴容卿低低一歎,不由的苦笑,「從前韓岑最愛軍事兵法,家裡遍地都是這樣的書籍,可是我從來都沒摸過,如今卻要指揮別人打仗,真是諷刺。」

    他一愣:「韓……岑?」

    裴容卿頓了頓說:「一個故人。」

    邵梓孺恍然,這就是那個因為她的不愛而選擇與她同歸於盡的男人吧,他沒有再問,轉了話題道:「娘娘,禁衛軍那邊可有消息?」

    她搖了搖頭:「我還在等。」她話音剛落,就聽見帳篷外傳來唐麒麟的聲音。

    「娘娘。」

    「怎樣?」她立刻掀開帳篷走了出去。

    唐麒麟曾經是元懷瑾的人,也許他可以說動禁衛軍,所以裴容卿派他去試試。

    他一臉沉痛:「娘娘,禁衛軍全部不見了!」

    彷彿一道驚雷在頭頂炸開,裴容卿喃喃:「不見了?什麼叫做不見了?」

    「空了,全部都空了,似乎是一夜之間全部走光!」他啞聲道。

    裴容卿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她恍惚間意識到,自己可能不小心落入了一個早已挖好的陷阱。

    「娘娘,邵大人!齊國的兵馬攻來了!還有……還有燕國……」一個小兵衝過來,大聲說道,聲音滿含驚恐。

    也許是受到的刺激太多,裴容卿此刻竟然笑了出來:「燕國?」

    「是!是燕國的皇帝厲擎天親自領兵!屬下認得厲擎天的模樣!」

    裴容卿忽然覺得心臟一陣抽痛,她踉蹌了一下,幾乎站立不穩。

    「娘娘!」幾道聲音同時響起。

    「本宮無事。」裴容卿眨了眨眼睛,站穩,嘴角凝結出一個甜美至極的笑容。

    呵,韓岑,你總能給我驚喜,終究是我太蠢,居然會再相信你一次。

    「對方總共有多少兵馬?」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如此平靜。

    「初步估計至少十五萬人!」

    「我們呢?」

    「只有兩萬多人。」那個小兵的聲音低了下去。

    「很好。」她微笑著頷首,便要走上城牆。

    邵梓孺一臉焦急的拉住她:「娘娘,不可!」

    裴容卿笑著搖頭:「放心,他不會殺死我。」說完她一步步走到城牆之上,邵梓孺也肅容跟上,幾個副將見狀,咬咬牙都跟了上去。

    從十多米高的城牆之上望去,黑壓壓的兵馬真是一望無際,只看一眼就足以讓人腿腳發軟了。

    其中最矚目的兩個人,卻是厲擎天和齊國的齊冉,裴容卿很快認出來,這個齊冉便是當日在酒樓調戲自己的那個男人,原來他就是齊國的齊冉。

    看到那一抹白色的單薄身影出現在城牆之上,厲擎天和齊冉都微微瞇起眼睛。

    齊冉吹了一聲口哨,大聲衝他喊:「兀那小娘子,你還記得我嗎?」

    裴容卿不由的笑了出來,她沒有說話,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厲擎天,只一眼,她便知道他還是他。

    剛剛冷靜下來她想到,有可能是真正的厲擎天回來了,可是沒想到他依然是韓岑。所以她衝他微笑,安靜的微笑,那笑容凝在唇邊久久不去,卻讓率領著千軍萬馬的男人心中開始無端的恐慌。

    齊冉衝他輕佻一笑:「你就為了這麼個女人?倒是捨得下血本!」

    厲擎天陰鬱的瞪了他一眼:「既然知道她是我的女人,就放規矩一些!」齊冉無所謂的聳聳肩,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裴容卿收回目光,看向邵梓孺,低低的說:「邵大人,本宮覺得很累,這裡便交給你了。」

    「娘娘回去休息吧。」他心疼的看著她。

    她搖頭:「我就待在這裡,哪裡也不去。」

    如今這天下,哪裡還有她的容身之處呢?也許這裡就是她最後的歸宿,雖然不算圓滿,但至少還算光彩,重生後的這輩子交待在這裡,也不虧。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了,生死也看的很開,這近一年的生活就像是一個真實的可以觸摸的夢,也許要不了多久,夢就該結束了。

    城牆之下的兩個男人並未發佈任何命令,似乎在等著他們主動投降,的確,實力之懸殊實在太大,他們根本堅持不了多久,主動投降也許還可以保住一條命,但如今堅持不投降,激起這幾個男人的殺意,只怕又是一場血流成河。

    不多時,百官幾乎都來到了城牆之上,面臨一場痛苦的抉擇。如果放棄,那麼至少文官和百姓可以毫髮無傷——這一點,齊國多年的征戰可以證明,可就這麼放棄,他們還如何苟活於這個世上?

    但堅持抵抗,也是一死,還會連累無辜的百姓。

    齊冉微笑著看著城牆上面色各異的各大臣,時不時的吹幾聲口哨,間或加一句「燕帝,咱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要不先殺進去吧!」給大元人施加壓力。

    厲擎天的目光始終放在裴容卿身上,但除了一開始的那抹微笑,她再也沒有看他一眼,彷彿對周圍所發生的一切都無知無覺,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安靜的看著天空中的某處虛空,安靜的好像她根本不存在於這個塵世間。

    巨大的恐慌攫取了他的心臟,他忽然不能忍受她這樣的漠視,遂招來使者,對著他的耳朵說了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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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以南不過十多公里有一座小城,雖不起眼,卻是連結南北的重鎮。

    一間普通的民舍裡,幾個高官模樣的人正在激烈的討論著什麼,窗邊,一個身穿玄色衣衫的男子正凝神看著桌上的地圖。

    「裴大人,如你所說,只怕還要多損失一座城池!」一個男子忙擺手。

    裴昭也不以為意,只看向窗邊的男子:「陛下,您認為呢?」

    玄色衣衫的男人,赫然正是元懷瑾。他嘴角含著一絲笑意道:「此事不急,先看看他們如何應對,如果都像荊州許氏一般,咱們還真能省不少心。」

    「皇上英明。」

    對於幾個人的奉承,他不以為意一笑,就在這時,一隻信鴿忽然從窗口飛入,他信手抓住,取下鴿子腳上綁著的紙條,展開一看,臉色頓時蒼白如紙!

    「皇上,怎麼了?」裴昭以為有緊急軍情。

    元懷瑾用力將那張紙條攥在手心,嘴唇毫無血色,許久他才開口:「裴昭,這裡交與你,著五萬禁衛軍,立刻隨朕前往京城!」

    「皇上,現在不是收復的時候!」幾個人均被嚇了一跳。

    「……她回來了。」元懷瑾勾了勾唇角,笑容慘淡而無奈,「終究是朕看低了她,看低了她的勇氣。」

    「是皇后?」裴昭迅速反應過來,跪下阻攔道,「皇上,此事已無可挽回,皇上定要以大局為重!」

    「裴昭。」他漆黑森寒的眸子只在他身上一掃就讓他說不出話來,「朕不說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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