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推開窗戶,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煙霧,皺著秀眉,說:「仲明,說過你多少次了讓你戒煙,你怎麼就是戒不掉呢。」
「我就抽這一支。」文仲明垂著的眼眸看不清情緒,眉間的溝壑卻是顯而易見。
十四年,他沒有見過女兒,拿給洛海蓉的錢她從來不收,劉靜也很不喜歡他去找她們母女,之後他們就搬到了S市,漸漸地就這麼斷了聯繫,他以為她們真的過得很好,不需要他的幫助。
這麼久以後,第一次見到女兒竟然是這樣的局面,洛雯熙含著眼淚的控訴字字句句都砸在他的心上,尤其在聽到洛海蓉已經因病過世的時候,文仲明整顆心瞬間就被愧疚湮滅。
劉靜看看茶几上的煙灰缸,劈手搶下文仲明手中還在燃著的煙,「你這都抽了多少了,還抽!不就是因為今天看見那個丫頭了嗎,你看她那囂張的樣子,虧她洛海蓉還是教師呢,連自己的女兒都教不好,哼,這種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就是性格扭曲……」說起洛海蓉母女,劉靜一臉的厭惡,全然忘記了,打破洛雯熙原本幸福美滿家庭,讓她失去父親變成單親家庭的,正是她自己。
「好了,別說了,這麼多年我都沒有管過她們,看來她們過的並不好,唉……」文仲明有些煩躁的打斷劉靜。
「她們好不好跟我們有什麼關係,當初房子都給她們了,給錢又不要,你已經仁至義盡了,還想怎樣!」劉靜尖刻的聲音讓文仲明覺得有些刺耳,抬頭看她一眼,又去摸手邊的煙盒。
劉靜一把搶過來,「不許抽了!我告訴你,就算她現在是在S市,你也不許去找她。」
「劉靜,小熙怎麼說也是我的女兒。」
「你的女兒?你當她是女兒,她可沒當你是父親,你沒聽見人家說嗎,她連姓都改了,她現在不姓文,姓洛,叫洛雯熙。小雨才是你女兒。」
文仲明頹然的靠在沙發裡,想想今天的情形,小熙是真的恨他呀,被自己的親生女兒這樣怨恨著,作為一個父親怎麼能不心痛。可是,這又怪得了誰呢,若不是當年他決絕的離開,傷了她們母女,她又怎麼會有這樣強烈的恨意。思及此,文仲明暗暗在心裡對自己說,一定要好好補償女兒,盡自己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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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仲明的行動比許墨陽想像的要快,第二天,文仲明就來到他的辦公室。
「文總,請坐。」許墨陽客氣的說,正如他每次見到合作夥伴時的樣子,舉止得體,禮貌而冷淡。
「謝謝。」文仲明坐在真皮沙發裡,端起剛剛由秘書端進來的咖啡輕啜一口,擺在旁邊的茶几上,雙手有些侷促的握著。
許墨陽看出他的不安,輕輕一笑,率先開口,「文總今天來是想說洛雯熙的事吧。」
「小熙……她真的……改了名字?」明明已經知道了,由許墨陽嘴裡再說出來,文仲明還是覺得很不好受。
「我不知道她從前叫什麼名字,從我認識她起,她的名字就是洛雯熙。」許墨陽的語氣是完全事不關己的平淡,臉上的神色卻帶著一絲明顯的嘲弄。
「唉,」文仲明深深的歎口氣,抬起頭,對上許墨陽似笑非笑的眼眸,說:「我今天來是想問問許總是否知道小熙的地址和聯繫方式,我想去看看她。」昨天許墨陽抱著洛雯熙的樣子,以及他說話的口吻,文仲明就猜到,他應該瞭解洛雯熙的一些情況,況且當時他沒有機會留下女兒的聯繫方式,甚至沒能好好說幾句話,想找到她,也只能寄希望於此。
「我當然知道。」許墨陽勾起唇角,微笑著說。
「那太好了……」
「但是……我不打算告訴你。」
文仲明一怔,愣愣的看著許墨陽,「為什麼?」
「因為,我猜她不想看到你,起碼現在,她不願意見你。」許墨陽仍舊一派閒適,淡淡的說。
「許總,小熙是我女兒,我是她的父親,我想,我們父女該不該見面,不是一個外人能決定的。」雖說許墨陽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成就,著實是個商界英才,可畢竟是個三十出頭的小字輩,而且現在談的不是生意,是他的家事,怎麼也輪不到他來做主。
許墨陽倒也不惱,繼續帶著一臉玩味的笑,緩緩的說:「女兒?父親?撇下自己的老婆和女兒不管,跟著另一個女人走了,還生下一個孩子,在女兒被人嘲笑被人欺負的時候,他卻忙著哄著另一個孩子開心,這是一個父親該做的事嗎?」
「你……」文仲明臉上由白轉紅,被一個小自己二十幾歲的人數落,面子上終究是有些掛不住的。可是許墨陽說的話句句在理,確實是他對不住洛海蓉母女,是他虧欠了她們。
「我知道我對不起小熙,十幾年來我都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所以我想彌補她。請你把她的地址告訴我。」
「我看文總好像並不瞭解自己的女兒,以雯熙的個性,她不會接受你任何方式的補償,特別是……她母親去世的時候,你都沒有出現,你在她心裡已經是冷酷無情的代名詞。因為你,她的母親含恨而終,她不會原諒你的,而且……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永遠不能彌補,改變了就不可能再恢復原樣。」
「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海蓉病重的事,如果我知道,我怎麼可能不去看她呢。」文仲明悲愴的說。沒能得到前妻的諒解,讓她帶著對自己的怨恨離開,他也於心不安。
許墨陽站起身,腳步優雅的踱到文仲明面前,說:「關於這件事,我看文總應該先回去問問您太太,或許她有些事情忘記告訴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