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結束,龍雲天將瀟瀟、任厚、靈兒、素娥、魅魂都請了出去,大殿內只剩下了龍雲天、玉蛟龍、林紫鳳、諸葛顰和瀟逸五人。
「逸兒,從今天開始,你就再也不是那個無官一身輕的不羈少年了。」龍雲天關上殿門對瀟逸笑道:「以後凡事都要三思而行啊,要知道,現在的你已經不是什麼也不用管什麼也不用問的一個人了,你肩上的擔子很重吶!」
「師伯,我知道。」瀟逸畢恭畢敬:「只是逸兒初當大任,還有許多不太明白的地方,以後師伯還要多多指教逸兒才好。」
「指教?哈哈。」龍雲天仰天大笑:「不用了,以後你也用不著我們這些老東西了。有什麼事情自己要懂得拿主意,實在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問問你岳母或者素娥姐姐她們吧,我們是不可能再幫你了。」
「師伯,你這是?」對龍雲天的這句話瀟逸很是費解,但沒等他反應過來,龍雲天便一把將他按在地上做好,說道:「逸兒,你要記得師叔師伯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你要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在了什麼位置,凡事一定要三思而行啊。」
「師伯,我記下了。」瀟逸剛剛說完,突然覺得龍雲天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雙大手噴薄出一種熾熱的力量,這力量幾乎將他衝突昏厥。瀟逸急忙掙扎,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玉蛟龍和林紫鳳兩人的雙手也安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頓時,幾股不同感覺的力量如湧而來,它們爭先恐後地湧入瀟逸體內。
三股力量,一股熾烈,一股剛毅,一股綿柔,相互交錯著卻絲毫沒有混亂的跡象,但饒是如此,瀟逸也承受不住如此之大的衝擊,隨著一聲慘叫,他在這三股強大的力量的洶湧澎湃中昏死過去了。
等瀟逸醒來,天已大亮,自己仍躺在大殿之中,只不過龍雲天、玉蛟龍、林紫鳳卻已經安靜地睡去了。殿門還關著,門外有敲門的聲音和任厚他們的呼喊聲。瀟逸想起來,但是身體卻綿軟得厲害,完全使不出一點力氣。
「逸兒,醒了?」
聽到這個溫柔孱弱的聲音,瀟逸急忙看向大殿內唯一坐著的諸葛顰。只見她面色蒼白,身體嬌弱得無以復加,一雙鳳目也嬋漓無比,她手中還拿著幾本書冊,此時正向瀟逸面前遞來。
瀟逸接過來看時,卻見第一本上面寫的卻是《風雲錄》,隨手翻了幾頁,裡面分別記錄著《名門譜》、《神器譜》、《佳人譜》等一些排名,另外幾本則是烈日掌的秘籍和鑄劍之術、經營之術,原來正是龍雲天師兄妹三人總結了自己的特項特意寫給瀟逸的。
瀟逸看著,猛然間向地上的三人爬去,仔細觀察著他們,但,每個人哪裡還有一絲生氣?瀟逸頓時悲從生來,正待傷心欲絕地哭泣,卻被諸葛顰攔住了。
「玉師叔和你姨娘傷的比較重,你師伯看似強壯,其實早已經心力交瘁了,這次他們為了彌補自己以往的過錯,也是為了名家的以後著想,不得不犧牲了自己來助你一臂之力。」諸葛顰幽幽地歎了口氣:「他們走了,走的很踏實,你也不要難過。只是以後不要辜負了他們才好。」
瀟逸再也無話可說,趴在他們三人跟前鄭重地磕了幾個頭,然後轉過身來看著諸葛顰。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好像還從來沒有叫過這個女人什麼稱呼,上一次見面因為情緒問題對她的態度也不怎麼好,但想想殿內這麼多親人轉眼就剩這一個了,他不由得面對她時慚愧不已。
諸葛顰也從座位上滑了下來,嬌弱的身子似乎出口氣就能刮飛。瀟逸急忙爬到跟前將她扶住,兩個虛弱的人兒緩緩坐在了地面上。
瀟逸發現諸葛顰的氣息有些紊亂,卻待仔細觀察,只見她已經軟軟地歪了下來。瀟逸扶著她,看著她嘴角流出了鮮血,不由得又是大為驚訝。
諸葛顰撫摸著瀟逸,搖了搖頭道:「逸兒,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瀟逸沒有答話,眼淚卻流了下來。他怎麼會想不到,龍玄英是他們的獨子,但這個獨子卻死在了自己手上——同樣一個名家後人的手上,陪著那獨子的,還有他們僅收的兩名得意弟子,這一切的一切,如何不讓這樣一個女子傷心欲絕。
瀟逸流淚,諸葛顰幫他輕輕拭去,道:「逸兒也不必自責,應兒的脾氣那般,到哪兒都會吃虧的,那一天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只不過事情竟是這樣發生的也確實出乎我們的預料,只能說這是冤孽吧。有些事情,原本就是如此,我們誰也無法控制。」
瀟逸卻是沒有在意她的開脫,他關心的只是她的傷情。看著她越來越虛弱,瀟逸不禁想要詢問原因,也想著滿處爬去想辦法。
諸葛顰將他輕輕拉住,道:「應兒走了,咎兒走了,不平走了,你師伯和我自是傷心,但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你師伯想要給你一個沒有顧慮的名家,他雖然傷得不重但也選擇了離開。」深深地喘了口氣,諸葛顰繼續說道:「你師伯走了,我也不願意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世上承受痛苦,所以我等他們走後也服了藥。你也不要想辦法救我,這藥是無解的。」
諸葛顰眼睛開始有些沉重,但還強撐著迷離地望著瀟逸道:「逸兒,能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此時此情,還有什麼不能答應的呢?瀟逸重重地點著頭,眼淚撲簌簌直往下掉。諸葛顰有些欣慰,但依舊忐忑地提出了她的請求:想要在人間享受最後自己做母親的感覺。
瀟逸的心弦再一次被觸動了,涕淚橫流的他毫不猶豫就啞著嗓子哭叫了一聲「娘」。諸葛顰聞言,面上露出了知足的表情,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瀟逸將她緊緊抱住,再次悲叫了幾聲「娘」,那聲音在大殿之內餘音不絕,繞樑而回,直叫得殿外的敲門聲也停住了,旋即也傳來了一片哭聲。
殿內殿外齊傷心,直到中午。恢復了些許體力的瀟逸忍著悲痛把門打開,只見大殿門口齊刷刷跪滿了人。見到瀟逸出來,大家也沒有詢問什麼,林紫鳳和玉蛟龍已經安排好了身後之事,玉茯苓早已經和大家說過了,是以大家現在只有以這種方式向四位長輩表達自己的懷念。
故人已矣,接下來就是操辦後事了。這一次,瀟逸和岳母、任厚、瀟瀟、素娥共同商議了一下,也沒有向外界發出訃告,只是打算靜靜地讓幾位長輩入土為安。但他們沒有通知外界,卻有一幫人馬不請自來了。
來的不是外人,卻是百合和笑笑帶著孤芳教的眾女子。她們來了,還帶來了兩位長輩,卻是已經逝世了的李凡和慕容嫣。瀟逸對李凡很熟悉,對慕容嫣卻很陌生,另外他們雖說和自己有過交集,但不明白為什麼百合會將他們的屍體送上雲夢山。
玉茯苓卻沒有感到意外,對於往事,她太熟悉了;對於慕容嫣和李凡的脾氣,她也太熟悉了。李凡死了,她也聽說了,她知道慕容嫣也是一個用情至深的女人,依她的個性,情人走了,她肯定也是不會獨活的。
力排眾議,林紫鳳決定讓這一對情侶也葬在幽月宮。一切準備就緒,下葬那天所有的名家後人以及獨孤兄妹和伏魔教的兄弟們都身著孝衣送他們最後一程。
幾人的墳塋和上官鳳都在一起,只不過玉蛟龍和上官鳳挨得更近一些,龍雲天和諸葛顰則是合葬的,林紫鳳和慕容嫣則一左一右守護在李凡旁邊。玉蛟龍和上官鳳的安排大家沒有什麼疑問的,龍雲天和諸葛顰本是夫婦,葬在一起也合乎常情,只是李凡和林紫鳳、慕容嫣的安排讓大家有些不知所措,但礙於玉茯苓是如此安排也不好說些什麼。
瀟逸兄妹四人帶著大家祭拜著他們,大家都跟著瀟逸叫上官鳳和諸葛顰為娘親,龍雲天則隨著諸葛顰得到了一個爹的稱呼,林紫鳳則除了素娥之外大家都叫姨娘,而李凡和慕容嫣只是前輩(百合等人自是稱呼慕容嫣為娘親)。
玉茯苓制止了大家的稱呼,他對瀟逸說:這些人都是你的爹和娘,重叫。
瀟逸有些茫然,玉蛟龍叫爹也應該,只是其他三人又怎麼要這樣稱呼了?玉茯苓歎道:往日的種種,也該讓你們知道了。
原來,當初的俠家和名家還沒有那麼分明,李凡和李閒雲、劉若水、慕容嫣都是一起習武的師兄妹。後來大家分開後各李凡和李閒雲自成立門派,兩位師妹也分別跟了兄弟二人。慕容嫣對李凡用情至深,但李凡卻在天衣閣的偶遇中戀上了李閒雲的弟子林紫鳳。
三角戀情古來難分難曉,再後來林紫鳳有了李凡的骨肉,但李凡卻糾結在兩人之間難以自處,最後因為皇室動亂,他毅然決然拋棄兩人淨身入宮了。林紫鳳鬱鬱寡歡,慕容嫣則利用手段嫁入宮中欲要報復李凡。
於是乎,三人最後如此的結局由此定下。李凡有愧自盡,慕容嫣重情也不願獨活,只是臨死前她也有了些許悔意。前兩天百合偷偷找過玉茯苓說起了這事,玉茯苓也徵求了林紫鳳的意見。林紫鳳也很黯然:短短一生,這又是何苦呢?生時難圓,走時大家就在一起吧,什麼恩怨情仇到了此時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那是一對雙胞胎,還是龍鳳胎。」玉茯苓輕歎:「只是林姐姐覺得自己在鬧市難以照全他們就送到了上官姐姐這裡讓他們認她做娘親。當時為了不被慕容嫣發覺,這兩個孩子姓氏也沒有隨李隨林,只是娶了一個文以止戈的劉字,這也是林姐姐心底的願望吧。」
那兩個孩子就是我們啊!怪不得在京城的時候李凡看自己總是有些異常,怪不得林紫鳳從來不願意自己叫她師叔,原來他們就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啊!瀟逸和瀟瀟相互看著,再一次對那幾座墳塋喊出了「爹」、「娘」這樣神聖的稱謂。
卻是:曾相親今日尚餘幾,未曾料後事當如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