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的戰鬥慘烈無比,胭脂樓前衝天的殺聲傳來,無雙、婉真等人心底猛地一驚,她們也著實沒想到八怪會竟然祭出了無良之師這個王牌,這個傳說中神秘的邊關冷血部隊今天到了此處,估計城門口的兄弟姐妹們難逃厄運了。
心下焦急,無雙和婉真交換了一個眼神,雙劍合璧將婷婷楚楚逼開急忙向殺聲傳來的地方遁去,伏蟾和飛熊見姐姐要走,也不再與鄭洵和惡來死戰,隨著她們一起去了。
剛走沒多遠,街旁的房頂上突然憑空降下一張長凳,一聲巨響過後,大家只見得椅子上還躺著一個邋裡邋遢的傢伙正在酣睡。掉下來的這個人正是八怪會的天逸王二子,只見他四冷八叉捆在凳子上,呼嚕打得震天響,彷彿周圍的一切和他都沒有任何關係。
平空掉下這麼一個貨,雖然看似在睡覺,卻將無雙她們的去路攔住了,無雙見狀不由分說便一劍刺了過去。沒想到,這個看似睡死的傢伙還挺靈敏,沒等無雙的劍來到跟前他又一個翻身連人帶凳子一起躲開一步。
「是那個懶鬼。」婉真輕道,當下也不再猶豫,隨著無雙的劍勢也貼了上去。同時應對兩大高手的攻擊,二子也有點吃不消了,此時的他也不敢大意,微微睜開蓬鬆的眼睛一聲怪叫:「倆!」
剛說了一個倆字,無雙的劍又到了跟前,二子急忙躲避,這一下卻沒有剛才那麼幸運,婉真的寶劍早在背後等著他了。好個二子,身臨險境仍然沒有表現出一絲慌亂,雖然已經醒了,但他依然保持著蓬鬆的眼睛,依然打著甕聲甕氣的鼾聲,哪怕是婉真那一劍刺入了他的後背他也半點機靈也欠奉。
「疼!」二子一聲怪叫,躲開了無雙隨之而來的一劍,他分明感覺到後背有些濕漉漉的。我這是受傷了啊?二子心中琢磨著,震耳欲聾的鼾聲也停止了,嘴上卻沒有多說一個字,只是衝著房頂喊了一聲:「花!」
花?什麼花?大家不禁有些詫異,抬頭看時,卻見房頂又墜下一人,卻是一個手拿碧玉寶杖、腰懸紫金葫蘆的叫花子。一個乞丐竟然能擁有這兩件價值不菲的寶貝,除了江湖中傳說的食王花子還有哪個?
「好!」二子依然只是一個字,但見到花子現身的他此刻又安靜了許多,乾脆閉上眼睛再次打起了呼嚕。
「娘的,花什麼花?兒子你這貨就不會叫全名啊?」花子落在地上罵罵咧咧的,嘴裡面噴著酒氣,站在原地也搖搖晃晃的,一雙醉眼也瞇縫成了一條線,仔細尋找著兒子的位置,等看清了他正在地上睡覺時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揮起碧玉寶杖便向二子砸了過去。
無雙和婉真有些鬱悶,這花子是來幫忙的還是搗亂的?怎麼放著敵人不打偏偏去招惹自己人了?相互看了一眼,兩位掌門索性不再搭理這兩個二貨,領著伏蟾和飛熊再向城門奔去。在他們身後,花子一杖過後趁二子躲閃不及已經將他連人帶凳子一起抓了起來。
花子哈哈大笑:「你個懶鬼,他娘的就不能讓老子舒舒服服喝兩口?掃了老子的雅興,花子我又豈能讓你好受?」
二子被花子提著,他想掙脫,但苦於沒有花子的力氣大,掙扎了幾下只得放棄了。既然逃不脫,二子乾脆就享受起了這飛翔的感覺,閉上眼睛,呼嚕聲再次大作。
後面趕來的鄭洵、惡來和婷婷楚楚見狀氣憤不已,這兩個極品,平常沒正行也就罷了,現在臨敵之際竟然也這麼胡來,當下婷婷楚楚不由得嬌怒道:「食王,逸王,你們在幹什麼?」
「睡。」二子應聲道。婷婷楚楚的責斥並沒有打擾他的清夢,回了一個睡字果真又開始睡了起來。不過這次他卻沒睡那麼安穩了,花子聽到婷婷楚楚的聲音猛然驚醒,原來自己今天也是有任務在身的?回轉過來的他責任心頓增,將手中高舉的物什隨手一扔便向城門邊追了過去。
花子隨手一丟,二子的屁股卻遭了殃,身下的凳子摔成了碎片,有幾條木屑甚至還插到了二子那嬌嫩的臀部。二子眼淚都疼出來了,心中大罵著花子不地道,嘴裡卻依然不肯多賞一個字,噙著眼淚他委屈道:「娘。」
「活該!」周圍幾人鄙視了一眼,沒再理他,都隨著花子追趕無雙她們去了,只留下可憐的二子兀自在那兒跳著腳撫慰屁股,同時在心底暗罵著這一群不厚道的戰友,只不過腹中的萬語千言到了嘴邊他卻只說習慣地說出了一個字:「靠!」
無雙和婉真她們來到城門,瞬間都心碎了,此刻的官道觸目所見都是一片鮮紅,方纔還氣貫長虹的癡男玉女們此刻竟然都化為了一灘血水,連具全屍都鮮有留下。遠處還有些許頑強拚搏的豪傑、少女見到兩位掌門來到,都是慘然一笑,但大都旋即被無良卒亂刃分屍,只留下幾道腥紅在空中曼舞。
「孩子!」一聲淒婉悲涼的呼喚來自婉真,此時的她已經被淚水浸染,將寶劍立拄在地上,一向剛強的仙子瞬間癱軟,一隻玉手輕輕撫摸著地下那一張依稀可以辨認的熟悉的容顏,她感覺得到,自己的心彷彿正在被千萬把錐子狠狠戳著,真個是肝腸寸斷。
這些孩子,可都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啊,她們一個個國色天香、冰清玉潔,正處於花季芳齡的她們從來沒有過任何的江湖經驗,她們都是一群至真至善可愛爛漫的少女,現在,現在她們竟然遭此厄運,她們竟然在這花城古都香消玉殞,那如花的容顏竟然就此溘然,那嬌弱的身軀竟然就此折殘,那繞樑天音竟然就此成為絕唱。
師父的錯!婉真突然好恨自己,她恨自己如此殘忍,恨自己親手將這群自己最疼愛的孩子送入幽冥,她恨自己居然沒有能力保護她們一生一世,她很自己,她更恨這群凶殘的敵人。
「姐姐。」輕輕地拍了拍婉真聳動的肩膀,無雙也是淚如雨下,身後的飛熊、伏蟾也都屈膝跪在了這煉獄之側。
眼前這些人是婉真的親人,又何嘗不是他們的袍澤,這段時間和那些伏魔教的江湖豪傑朝夕相處,她非常瞭解這幫平日裡鬱鬱寡言的男人們內心的痛苦,她也知道了這群人內心深處的那一份火熱。那一副俠骨柔腸、忠肝義膽。
他們是一群斷腸客,也是一群復仇者,他們隱姓埋名多少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剷平時間妖邪、誅滅人間至惡,他們憧憬著、努力著,並不惜為此埋沒終生、孤獨一世,現在,他們一展身手的機會來了,但他們卻遭遇了世上最為可怕的惡魔使者。
他們是偉大的,他們又是弱小的,偉大的他們敢於為了自己的信仰、自己的目標奮鬥終身、嘗盡一切苦難,但渺小的他們在面對這些盔甲機器時卻又是那麼的柔弱、那麼的無助,他們為了一個夢想,向一個龐大的勢力發動了進攻,但他們卻被這勢力絞成了碎片。
「呀!」婉真仰天長嘯,烈烈狂風迎面而來,將那一襲白衣蕩起,風中的她衣袂飄飄宛若瓊瑤,只是這位仙子卻再也不是一個善良的天女,鳳目赤紅的她已經蛻變為了一位身懷巨仇的羅剎。
玉足輕點,婉真瀟逸的身形瞬間射向了遠處猶自瘋狂殺戮的無良卒,在他們中間,尚有幾位苦苦支撐的玉女、豪傑。婉真去了,無雙也如影隨形,三尺寒鋒也再次動了嗜血之念,在她們殺意旺盛的同時,飛熊和伏蟾也掄著各自的兵刃殺向了那些無良的嗜血機器。
青鋒三尺,已被仇恨浸染;
豪情千丈,早被仇恨淹沒;
管你是什麼九霄玉皇,
怕你是什麼十殿閻羅;
神擋殺神,
佛擋殺佛;
莫道我無情冷血,
休問我枉殺許多;
君不見,我五內痛徹析崩寸斷,
君不見,我心中燃盡無窮盛火;
此時,我塗炭百毒;
此時,我超度萬惡;
看,素衣若仙,卻是天降神女淨世;
聽,洞穿撕裂,卻是寶刃剜心庖骼;
殺當殺之人,報通天之恨;
斬當斬之畜,滅痛心之禍;
親人泯,我還在;
對立者,莫可活。
顧我雙目早婆娑,
良言金玉莫再說。
我本善良,
我已成魔。
卻是:兩雄悲憤殺魍魎,雙姝泣血斬閻羅。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