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廣受了任厚做徒弟,天頤寺和幽月宮的關係更近了一步,這讓紫雲上人感覺到更加不安,但是,沒等他表達一下個人的憤慨,慧廣又給了他一個天大的驚喜。
漸漸收復收徒之後的激動,慧廣從僧袍寬大的袖口中去取出了一張宣紙交給龍雲天。龍雲天看了點點頭又給了任厚,任厚也點了點頭又將它還給了慧廣,慧廣又走下去將它送給了唐笑,唐笑看後對紫雲詭異一笑又送給了尚儒、尚術,尚儒、尚術兄弟接過來看了看又將它還給了慧廣,隨即帶著佘玉燕和昆仲堂眾人下山而去,招呼也沒和紫雲打一個。
紫雲很是鬱悶,先是傾城那一幫人不辭而別,現在昆仲堂也搞起了這種飛機,大事臨頭怎麼老是會有這種隊友?轉頭看向唐笑,紫雲希望他能告訴自己些什麼,卻收到了唐笑戲弄的眼神,隨後她也帶著本門部眾下山去了。
有了兩派掌門的先例,百家會也不再死守在山上給人當槍使了,搜羅了一下陣亡的兄弟,他們也隨後離開了。至此,浩浩蕩蕩征伐幽月宮的武林聯盟,僅剩下紫雲軒一家了。紫雲看了看遠去的眾人,有些不解,他很想知道慧廣到底拿了什麼東西讓大家會有這種反應。
慧廣也沒有刻意難為他,在紫雲記得抓耳撓腮的時候他終於將那一頁宣紙拿了出來。紫雲將宣紙上的字看了一遍差點昏厥過去,原來這上面寫得不是別的,正是天頤寺慧明的手筆,這個老和尚或許是閒得無聊了,竟然和大家商量自己要做武林盟主。
你做武林盟主,那我幹什麼去?紫雲忿忿地將宣紙丟在地上,又狠狠踩了幾腳,再唾上幾口唾沫,仍自覺得不解氣,乾脆拉過徒弟賈蘭過來扇了兩個耳光才罷休。
發洩完了,紫雲回想著各大掌門的態度,頓時一股悲涼沖上心頭:他們這是默認了啊!天頤寺老和尚竟然除了自己這一票之外悉數通過了!這是明擺著拆我的台啊,我的武林盟主還沒作做夠呢,怎麼就稀里糊塗給擼了下去?
紫雲看著慧廣,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可惜的是,慧廣只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又向上面走去,臨走時還給了他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那笑容,在紫雲理解起來就是:孩紙,天不早了,洗洗睡吧。
幫手沒了,對方又添了一大助手,紫雲仔細斟酌了一下,終於決定暫時撤退,只不過就可惜了這麼好一次機會,這次沒得手,以後恐怕就更加困難了。紫雲一邊心底感歎一邊轉身往下走,走了兩步突然覺得這樣自己是不是太沒面子了,於是又回頭對這眾人吼道:「今天先饒了你們,但是你們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們的!妖孽一日不除,我道家大道王一日不會善罷甘休!」
「牛鼻子!你饒了我們?我還不饒你吶!」龍雲天等人還沒說話,突然一個悲憤的聲音自山下傳來。
此聲音乍一響起,龍雲天、孟婆、諸葛顰、任厚、靈兒以及剛剛醒轉的瀟瀟都朝著聲源望去,這聲音太熟悉了,這腔調太不一般了,這個聲音,這種腔調,除了那個惹事的小祖宗之外他們還真的聯想不到另外的人。
果不其然,就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幽月宮三宮主劉瀟逸從山下走了上來。他出現了,卻給大家帶來了更大的意外,只見他渾身鮮血,就像剛從血缸裡爬出來似得,那血液還兀自從那一身儒裝上滴滴答答流個不停;
他的臉上也滿是鮮血,原本俊逸的面容此刻已經完全模糊,人們已經分辨不出他的本來面目,但從那眼神中射出的冷酷、憤怒、暴戾以及睥睨天下的傲氣卻是大家再熟悉不過的。大家還清楚地記得,上一次感受到這種目光還是上官鳳去世的時候。
他步履沉重,每走一步似乎都艱難無比;他行走緩慢,但每一步都散發著無窮的殺氣;他無暇旁顧,對面的親人似乎也沒能勾起他的思念,他的目光一直只為一個人停留,這個人,就是紫雲上人。
他手提著一柄血劍,兩葉薄薄的劍鋒隨著他的行走不停顫動,還發出一種昆蟲振翅的聲音,那麼的輕盈,那麼的細不可聞,卻又那麼的清晰。上面的親人又何嘗不會認得,這劍,原來就是那柄江湖中繼炎龍幽鳳之後最為傳奇的一把:鳴蟬。只不過,現在的它又一次浴血而出,原本難以看到的劍鋒也開始泣血了。
他的左邊緊緊跟隨的是另一個血人,他也是一身儒裝,也是一樣充滿殺氣充滿霸氣的眼神,他手中也持著一柄寶劍,只不過,這把看起來同樣是飲盡鮮血的寶劍表面卻泛著水波,從劍上流下的,也是一串串晶瑩剔透的水珠。大家也認得,這個人就是獨孤傲,這把劍就是秋水劍。
他們右邊是一個和尚,雖然是和尚,但此時的他和這兩位一樣渾身也都玷滿了鮮血,光光的腦袋上也是猩紅無比。大家沒見過此人,慧廣卻是驚聲叫了出來,這位原來就是他的徒弟智丈。
在他們身後一段距離,是一小兩大、三個光鮮靚麗的佳人,其中兩個大家都認不得,但走在中間那個比較穩重的除了任厚和靈兒外大家都比較熟悉,她就是胭脂樓的素娥。在他們旁邊,也有著兩個光鮮亮麗的男子,身上也沾染了些許鮮血,他們和前面兩個單憑氣質而言就會讓人感覺到這不是出自一般人家。
再往後就是四個奇形怪狀的男人和一個姿色絕麗的少女,只見這四個男人一個長得非常漂亮,只是眉目只見隱隱有點異域風情;另一個則擁有者一隻高聳的鷹勾鼻子和深邃的眼睛,長得也煞是好看;還有一個長得比較英武,如果按卦象來看還是龍相;第四個卻是有點猥瑣的神韻,不過滴流亂轉的眼睛充分顯示出了這個人的精明;絕麗少女身上則有著一種飛揚跋扈的氣質,後面的幾人之中也數她的修為看起來最高。除了那個猥瑣男,幾個人身上也都沾滿了鮮血,此時他們正一邊後退著往山上走一邊提防著後面。
在最後獨孤傲和最後一名女子出現的時候,孟婆那波瀾不驚的臉上分別有了一次微弱的變化,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個地方見到他們,而且一次就見到了兩個。龍雲天知道她心中所想,輕聲安慰了一下,諸葛顰拍了拍孟婆的手背,卻沒有說話。
紫雲上人自打瀟逸出聲就一直打量著這幫突然出現的人,從接觸到那兩道冰冷的目光開始,紫雲就已經斷定這位就是傳說中的戾少,也是今天自己出師的終極目標,但現在他已經沒有心思再去完成這個目標了,光山上那幾位自己已經輸定了,再加上這些傢伙,撕成碎片還不夠他們分的吧?
紫雲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恐懼,剛才在面對那麼多高手的時候他沒有恐懼,雖然他們很想宰了自己;當年他面對李閒雲、劉若水時沒有恐懼,雖然人家也曾經想宰了自己;當年面對李凡的時候他也沒有恐懼,雖然他也很想宰了自己;當年面對獨孤朕的時候他也沒有恐懼,雖然地魔卻是宰過很多人;但面對瀟逸的時候他卻不能不恐懼,因為這個人真的有可能宰了自己,雖然他武功是否強過自己尚未可知。
紫雲還在膽戰心驚地琢磨,瀟逸等人已經來到了跟前。停住腳步,瀟逸將鳴蟬緩緩舉起,劍鋒對著紫雲上人喉嚨冷冷說道:「紫雲,受死吧。」
紫雲已經完全不知所措,他想還手,但他不敢,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出手,無論結果如何自己一定會被撕成碎片的;他想解釋,但又能解釋什麼?自己造下了如此冤孽,又憑什麼去說動人家?想了半天,偉大的道家大道王終於想出了一個非常聰明的辦法: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的紫雲怔怔站著,瀟逸卻是有些不耐。雖然他很想宰了這個人,但殺一個不還手的傢伙還是他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但是,他不動手,並不代表別人就放任不理,看到瀟逸猶豫,身邊的獨孤傲說了一句「二哥不殺,我殺!」後將秋水舉起來就要斬向紫雲的腦袋瓜。
「且慢。」一聲洪亮的且慢過後,慧廣已經來到了跟前。輕輕壓下兩人的寶劍,慧廣對他們說到:「兩位施主稍安勿躁,善惡到頭終有報,不若今日就暫且放他們一馬吧?」
「妄想!」
「做夢!」
兩位桀驁不馴的少年豈會聽一個「不知名」和尚的話放走幽月宮最大的敵人,他們在呵斥了一聲之後再次舉起了手中的寶劍,這次沒有猶豫就向紫雲斬了過去。但是,沒料到劍走半程劍勢卻生生被止住了,瀟逸和獨孤仔細看時,卻見和尚正好整以暇地雙手分別用拇指和食家夾住了這兩柄削鐵如泥的寶劍。
「無量······兩位施主,貧僧已經答應了今天放他走,還請兩位施主擔待。」和尚慧廣正慈眉善目開導著瀟逸和獨孤,旁邊的智丈走過來吶吶地叫了一聲「師父」,並對兩位少年使了一個眼色。
瀟逸和獨孤終於知道了這個和尚是誰了,他們瞭解智丈的能力,又見面前的和尚如此了得,上面的家人們也沒有再阻攔的意思,瀟逸明白今天是注定讓這個罪魁禍首逃脫了,當下悻悻地鬆開了寶劍,一拳打向紫雲那張老臉。
這一下,慧廣沒有阻攔,紫雲也沒敢還手。等到瀟逸的拳頭離開,紫雲強努力睜開雙眼,意外發現自己已經看到了星星,星星的前面,戾少一行已經閃開了一條小路,當下也不敢遲疑,趕緊追著星星帶著弟子撒丫子跑向山下。
紫雲走了,瀟逸、獨孤和其他一群人看了看山下,又眺望著遠處的洛陽城方向,不禁愴然泣下。
卻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不知何時得報,且聽後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