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妃劍、清風劍,這兩柄寶劍尚氏昆仲雖然知道,但怎麼也沒有想過它們的威力究竟如何,此時見到,不由得大訝出聲。
簫聲嗚咽,曾經幽月宮吹奏了無數次原本悅耳動聽的簫聲此時已經變成了徹徹底底的殺人工具。瀟瀟在宮門坐立,玉指輕彈,朱唇微啟,伴著那殺伐大作的幽幽簫聲,一支支竹劍向著人群聚攏的地方射去,所到之處,無不是一片哀嚎。
簫聲問得人心沌,百花會的花子們原本防禦力就不高,此時更是雪上加霜,竹劍所致,傾倒一片;原本防禦極佳的昆仲劍陣也開始鬆動,昆仲門人們在簫聲的干擾下不禁有些心浮氣躁,手上腳下的動作也不再那麼完美。
任厚的清風劍趁虛而入,一夫當關的他威風凜凜,眉宇間的浩然正氣和舉手投足間的老道厚重足以讓任何人自慚形穢,風在耳畔掠過捲起他的青絲,更是瀟灑至極。兩軍陣前,任厚微微將倒提的清風寶劍微微擎起,內力催動,看似隨意的一揮,頓時一股彷彿有形的劍氣突向了昆仲劍陣。
昆仲劍陣已經有些鬆動,再經過任厚這一劍所摧,頓時七零八落,伏魔教徒看到有人落單,急忙一個個奮勇爭先,將對方的性命一一收割。昆仲堂弟子都是有能耐的,但是面對著這麼一群如狼似虎的傢伙他們也捉襟見肘,不一會,那些劍陣散落的門人都相繼魂歸地府。
「我來會會你!」話音落地,一個道人手執金錢劍就來到了任厚面前,卻是聞雨夢見勢不妙急忙前來阻止任厚。任厚也不答話,仍自瀟灑隨意地揮舞這清風寶劍,一陣陣劍氣沖蕩,一股股愈來愈烈的狂風掠過,聞雨夢的抵擋為大家阻攔了許多傷害,但仍舊有些許劍陣遭受到了破壞。
「師弟,你來干擾簫聲。」佘玉燕對聞雨鈴說完,一個閃身也來到了任厚面前和師弟聞雨夢一起雙戰清風劍。
「呤呤呤」,招魂鈴響,陣陣鈴聲送入耳畔,這下不管是伏魔教還是昆仲堂都感覺到了一種壓抑,兩種樂器,兩種魔力,在耳邊交織廝殺,每個人似乎都被他們當作了一個戰場。
聞雨鈴手搖招魂鈴往上走去,和瀟瀟的距離漸漸接近,鈴聲簫聲相互交匯,雙方內力不濟、訂立不好的人都已經放棄了廝殺,武藝卓絕的雖然難受卻也不願意放棄這一好機會,於是一群喪失了抵抗能力的弱勢群體又一次慘遭屠戮。
任厚現在也沒有閒暇再去摧毀劍陣,他和佘玉燕、聞雨夢的交鋒已經接近了高潮,雙方都使出了渾身解數。任厚雖然以一敵二,但似乎並沒有表現得有多麼吃力,這也讓佘玉燕二人感到不可思議,雙戰一人尚自佔不到上風,這讓一向自以為是的他們自尊心受到了強烈的打擊。
聞雨鈴和瀟瀟越來越接近,現在的他感覺每走一步都是那麼的困難,強忍著體內的翻江倒海,他 決定孤注一擲。一聲暴喝,聞雨鈴催動渾身氣力將招魂鈴高高拋棄,旋轉的鈴鐺在空中嗡嗡亂響,早已沒有了原先清脆的金屬聲音。
招魂鈴旋轉時帶起的旋風在空中肆虐,一點點往下壓來,伏魔教眾、昆仲門人以及宮門口蓄勢待發的幽月宮本宮成員霎時只感到天昏地暗,痛苦難耐,就連混戰中的幾位高手以及旁觀的龍雲天和下面的紫雲上人、唐笑都感受到了一種壓力,大家不禁感慨:年紀輕輕竟然擁有如此修為,也著實不簡單。
瀟瀟暫停簫聲,冷冷一笑,隨後又將朱唇貼在簫口重啟樂聲,這一次卻是一種淒婉斷腸的樂曲,似鬼哭、似神泣,在樂聲的熏陶下,人們只感到萬物蕭索、心灰意冷。驀地,在簫聲的作用下,招魂鈴所捲起的旋風下面又有了另外一個旋風,此旋風比之更大,嘯聲更急,摧毀力度更強,山間宮前所有的樹木花草競相折腰,漫天飛舞著那些殘葉煙花。
兩個旋風終於交匯,花旋風吞噬者鈴旋風並藉著它的威力繼續膨脹,現在大家舉目所見的再也沒有那一片藍天,只有那漫天的花葉和肆虐的狂風。突然,簫聲的節奏一個停頓,然後又是一個悠長的悲泣,合二為一的旋風攜著利刃一般的綠葉紅花射向了廝殺中的眾人。
聞雨鈴沒料到事情會是這樣,首當其衝的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旋風捲了進去,最後一刻,瀟瀟分明看見了他那驚駭得幾欲突出的眼珠,然後,剛剛還被大家交頭稱讚的他就被旋風中的花葉亂刃分屍,旋風中又多了一種血紅的詭麗。
於此同時,佘玉燕和聞雨夢也被任厚的劍氣再次迫退,兩人所處的位置正是旋風即將到來的途徑,見此情景,任厚忍不住一聲大吼:「小心!」
聞雨夢和佘玉燕急忙看去,卻見旋風已到近前,慌亂之下聞雨夢也顧不得其他許多,急忙一腳將師姐踹往一旁。佘玉燕剛剛被踹出去,旋風已經到了跟前,在空中滑翔的她所見到的就只有師弟被旋風吞噬撕碎的霎那。
「師弟!」佘玉燕摔落在地,已是滿眼淚水。轉息之間,兩位師弟竟然都煙消雲散,連一個屍首都不曾留下,此時她才發現這次的雲夢之行竟然是那麼的荒唐,為了幾把自己未必駕馭得了的寶劍興師動眾「討伐」幽月,到最後卻落得個雙方都元氣大傷、親人離落的殘酷現實,這,又是何苦!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次的結局是由紫雲上人挑撥的,卻也是自己本門所造成的,這一切,或許也都是必須付出的代價吧。佘玉燕心中雖然知道如此,但眼睜睜看著自己從小到大朝夕相處耳鬢廝磨的師弟死的如此慘烈,她不由得將一切仇怨都交付到了幽月宮上。
畢竟,師弟是你們所殺!佘玉燕含著淚水咬碎銀牙,一隻秀拳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她心中默默念道:有朝一日,我一定會讓你們為此付出代價,我一定會血洗雲夢山,你們,等著吧!
佘玉燕在想著下一次戰鬥血洗幽月宮,這一次的紛爭卻還沒有止歇。旋風在吞噬了兩位高手之後意猶未盡,又向著早已驚呆了的伏魔教和昆仲堂眾人掠去。旋風狂孽的殺傷力,饒是聞雨鈴、聞雨夢此類高手尚不能倖免,這寫人有何嘗能夠逃脫?於是,一個個、一群群可憐的人兒被旋風一卷而入,旋即又化為無形。所倖免的,也只有那些了了無幾躲到一旁的人兒。
已經吞噬了太多生命的血旋風一路前行,它就像一個狂大的清掃機器,適才還擁擠糟雜的通道在它經過之後馬上變得寬敞乾淨的無以復加,但它似乎還不滿足,仍然向下面繼續進發,眼看得馬上就到了紫雲上人和唐笑所在的地方。
「唐掌門,這是什麼情況?」紫雲看到旋風臨近也不禁大驚失色,叫道。
唐笑卻是沒有回答,只是一聲令下聚集了凡人居所有的門人在一團一起運動內力向旋風發動。在他們的努力下,旋風的行進勢頭漸漸減弱,旋轉的速度卻是更加劇烈,唐笑和凡人居門人吃力地抵抗著,突然發現紫雲上人還是一副大不甩的樣子,當下不由氣的五雷暴跳,怒道:「紫雲,你個老牛鼻子,還不幫忙?」
「嗯,還有我的事呢?哈,我忘了。」紫雲雖然打著哈哈,卻也不敢怠慢,召集了紫雲軒門人和唐笑他們一起開始與旋風開始了內力對抗。
望著唐笑和紫雲和旋風對抗,旋風的始作俑者之一瀟瀟淒美一笑,又有些不屑地看了一眼適才還人頭攢動、屍首橫列的通道,身體緩緩癱軟了下去。
「瀟瀟!」任厚正為眼前的一切感慨,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些異樣,回頭一看瀟瀟正在倒下,急忙快步奔跑過去將他抱住道:「瀟瀟,你······」
「大哥······」瀟瀟癱軟在任厚懷中輕輕呼喚了一聲大哥,笑了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瀟瀟······」任厚虎目含淚,悲慟欲絕。這時,被玉蛟龍、諸葛顰留在宮裡守衛的龍雲天和靈兒也實在忍受不住來到了跟前,看著眼前的景象,他們不禁相顧無言,憑淚雙流。
「殺!」眼見旋風已過,適才倖存的雙方又開始廝殺在了一起。這一次,他們都抱有了必死的決心,兄弟的永隔、袍澤的離去讓他們感覺到這條命是撿回來的,自己現在所代表的已經不是自己,而是所有死去的同伴共合體,自己身上患者他們的遺願,自己擁有者大家共同的使命,所以,自己必須要殺掉更多的敵人來回報他們。
「住手!」眾人殺得興起,任厚突然一聲暴吼。
伏魔教和昆仲堂全都停手了,孟婆和昆仲兄弟也放棄了打鬥,剛才的一切她們都看了個明白,對此,孟婆的臉上倒是看不出一絲異樣(有也未必看得出),昆仲兄弟臉上卻不是一般的難看,從那兩張扭曲的臉上不難猜測得到他們的心裡都在滴血。
「夠了,別打了。」讓靈兒和師伯攙著瀟瀟,任厚「噗通」跪在了石階上,滿面含淚地說道:「幽月宮致有今日爭鬥,實在是任厚掌宮不力,任厚愧對已經仙逝的娘親,任厚愧對所有的佳家人,任厚愧對天下武林。」
「厚兒。」孟婆在下面看著,突然厲聲出言打斷了任厚,咬了搖頭,她說道:「我們無愧,厚兒毋須如此。」
「不,姨娘。」任厚伸手阻住孟婆過來的腳步,說道:「任厚無能,沒能將娘親遺留下來的幽月宮管理好,還讓江湖蒙此大厄,實在是罪該萬死。」
孟婆想要辯解,但仔細思考了一下,只好作罷。又聽得任厚繼續說道:「我不希望大家再繼續廝殺下去了,想必娘親也不願意看到這一幕。那麼,既然是任厚的罪責,任厚願意以死謝罪,只期望大家能夠就此罷免干戈,不再相互為敵。」
任厚說完,突然從懷中掏出了一柄短刃直插胸口,這一切來的太快,龍雲天和靈兒攙著瀟瀟沒來得反應,孟婆也被任厚攔著沒有救援的機會,等到他自戕以後大家急忙近前察看,卻已是血流汩汩。
「厚兒,你太傻了。」孟婆緊緊抱著任厚泣不成聲:「你娘親將幽月宮留給你,又豈願意看到你這樣?」
「姨娘,厚兒只能做到這些了。」任厚說得不無淒涼。
孟婆沒有再說話,只是將任厚緊緊抱住,那張枯乾似木皮的老臉上也留流下了一行清淚,一行珍珠般晶瑩剔透的淚珠。龍雲天在一旁也傷心著,突然他看向孟婆的眼神有了一些異樣,脫口說道:「你,你是茯苓?」
卻是:江湖無處不兵刀,舊仇新恨知多少。恩怨不曾一笑泯,冤冤相報何時了。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