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燉大肉。」
宿東飛在大銀杏樹下享受陽光的同時,還享受著從李秋毅家飄出來的燉肉的香味。他想「老媽現在也應該在燉肉吧。」
20號的大門開了,李秋毅出來了。
「東飛,春節在哪兒過啊?」他坐到東飛旁邊,問道。
「在咱們這兒過,城裡禁放鞭炮,這裡應該熱鬧些。」
「什麼時候去接老家兒啊?」
「大年二十九。」
「真沉得住氣啊,幹嘛不早點兒?」
「沒辦法,老媽講老理兒,非得二十八把面發好,蒸了饅頭才肯出來。」東飛無可奈何地說。
「昨天那幫人又折騰了一宿。」李秋毅揚起下巴示意是19號。
宿東飛沒想到李秋毅倒先提起了19號,正合自己的心意,於是就問:「那都是些什麼人?男男女女的,我看您跟他們中的那個矮胖子好像還挺熟?」
「面子上的事,一堆暴發戶!」李秋毅不屑地說。
「暴發戶?」
「是。」李秋毅接著說,「這19號是縣裡一個叫錢易得的外地房地產商的,我見過那人,穿著、談吐就是個暴發戶。現在使用這套房的是他的兒子錢旭和侄子錢進,兩人個頭挺高,形象一般,不過素質跟他爹差不多。和他們一起玩兒的女孩不知是哪兒找的,有時候兩個有時候三個。但是,錢旭的正式女朋友聽說是咱們小區經理李春梅的閨女叫金格格,聽說兩家聯姻後,準備再一起開發一個住宅小區。」
宿東飛聽到這裡腦袋「轟」的一聲,李秋毅看到東飛的表情有些異樣就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沒事吧?」
東飛自覺失態,鎮定了一下後搖搖頭回答:「沒事,沒事,您接著說。」
「那個矮胖子是錢旭的舅舅,據他自己說也是個單身,在他姐夫的房地產公司干,你猜怎麼著?」李秋毅神秘地壓低了聲音,湊近東飛的耳朵小聲地說:「聽說他和金格格也有一腿,這叫他媽什麼事啊!夠賤的!」
如果剛才聽到格格是錢旭的女朋友,對於東飛來說好像是拳擊場上挨了一記左勾拳,那麼現在李秋毅的話就等於給了他一記正面的重拳,這重拳的力量足以把東飛打倒,他感到腦袋一蹦一蹦的痛。
宿東飛找了個理由離開了李秋毅,他回到屋裡,坐在沙發上呆望著天花板,好長時間了,他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他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雖然李秋毅表示,他講的關於錢家的這些事只是傳說,不知真假,可是東飛兩次親眼看到金格格和那個矮胖子在一起,他親眼看見格格練車路上看到帕薩特時的慌張,也親身經歷了矮胖子看到自己和格格在一起的時候,立刻掉頭追趕的強烈反應,主觀上,東飛已經認定格格和矮胖子之間一定有秘密。
宿東飛是那種晚熟的男孩,所以二十出頭時並沒有女朋友,後來工作了,父母的同事給他介紹過幾個,見了面都沒什麼感覺。金格格是唯一一個讓他第一眼就動心的女孩,可是他沒想到漂亮、大方、懂事的格格會是「那樣」的人!雖然只是聽說,也沒有印證,但是宿東飛仍然無法承受。
晚上宿東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他回想著和金格格在一起的畫面,逛集市、練駕駛,她的笑臉、她的聲音,那是個多麼惹人喜愛的姑娘呀!但是立刻,他又想起格格和那個矮胖子,想起李秋毅的話,「錢旭的正式女朋友聽說是咱們小區經理李春梅的閨女叫金格格……聽說他和金格格也有一腿……」「她真是個兩面人嗎?」這讓他聯想到了小時候看過的香港恐怖電影《畫皮》,說的是一個醜陋的惡鬼,利用繪製好的美人像,在人前把自己變成一位美女的故事,現實中也有很多這樣的人,一面是精心裝扮的善人,而另一面卻是可怕的厲鬼。他真的不願相信金格格會有著兩張面孔。
東飛睜開眼時,看到金格格穿戴著白色的羽絨服和棉帽子背對著他,正準備拉開臥室的門出去。他喊了一聲「格格」,金格格站在了門口,但沒轉過身來,東飛下了床伸手扶著她的肩膀,輕輕地將她轉了過來,他看到的是一張泥做成的沒有五官的臉。
東飛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厲聲問道:「你是格格嗎?」
「是,這就是真正的我。」說完,那個人使勁地推了東飛一把,東飛身子騰起落回到床上。他一下子驚醒了,又是一個夢。「近來怎麼總是做惡夢!」東飛看著眼前的黑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