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癱軟地半靠在某貓的身上,陶家姑娘欲哭無淚地發現自己已經好幾次被這只死貓吃豆腐了。
啊靠之…
她其實是可以奮起的!
準備奮起的姑娘抬起右手,拳頭揮出去的瞬間卻被一隻大掌裹住,溫熱的氣息近在咫尺,清潤的嗓音帶著微微的沙啞,她瞪大雙眼看著他好看的唇瓣輕啟:
「抱歉。」
無端的,剛恢復一點的力氣在這一刻突然又一次被抽離,心臟處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她覺得一切都很荒誕,非常荒誕。
從第一次見到他起,到現在,她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呢?
將他當做主人一樣伺候著,隨時任他打擊,自己卻可以樂在其中。
跟著他經歷從未經歷過的奇詭事件,看著他每一次突然的離開,和突然的回來。
兩個多月來,她依舊是她自己,愛笑愛爆粗口,卻已然不是她自己,會突然心情低落,會莫名覺得想哭。
她幾近瘋狂地跟隨他做任何事情,二十多年來,從來就沒有一個人,可以這樣地……這樣地讓她無力掙扎,無從逃脫。
她可以在每一個陌生的環境裡自由生存,她以為那是因為她是天地間屹立不倒的一棵千年松,抗打擊能力是隨著年齡增長而正比例上升的,卻忘記了,她明明可以繼續過她安好的生活。
卻……仍是因著他,而四處奔波。
可是現在——
他在跟她道歉,因為一個……誰也沒有預料到的吻。
壓在身上的重量倏然離開,陶七七輕咬下唇,低垂著眼,纖長濃密的睫毛輕顫,輕聲道:
「沒關係。」
越來越……沒有出息了,是不是?
……
夜晚降臨在這個城市,聽說是叫洛城,距離魔域最近的一個邊陲小城。
月亮高掛在夜空中,就像一個碩大的圓盤,邊緣圓滑,內裡明堂。
屋頂上正坐著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的兩個人。
沒有雲,星光璀璨。
數星星的姑娘回頭問:
「我們這是出來納涼?」
莫離輕笑,將手上的一件薄外套披在她身上,長腿隨意地擱在屋簷的磚瓦上,雙手向後撐地,仰頭,也學著她一樣看著漫天的星子,身形舒展,第一次在這個並未說過幾句話的女子面前展露自己的另一面,天邊有一顆流星劃過,稍縱即逝的美麗。
低沉的嗓音在這個靜謐的夜裡聽來分外好聽:
「我看見了。」
一愣,隨即眨眨眼,嬌俏的小臉在星月下顯得愈發靈動,陶七七彎起眉眼,反問道:
「是看到我被死貓吃豆腐了吧?」
「嗯?豆腐……呵呵。」
果然,不需要他安慰啊。
看著莫離冷沉的面容上一閃而逝的尷尬,心情突然好了很多,陶七七笑得眉目討喜,咧嘴:
「莫大降靈師,你從小就這麼厲害嗎?」
深邃的眼眸裡劃過一絲異樣,卻被一直盯著他看的陶七七清楚捕捉到,心裡一揪,知道自己問的不是好問題。
正準備轉移話題,莫離卻已經開口回答:
「大概吧,從那個預言被公開起。」
夜風有些涼,陶七七裹緊身上的外套,將雙腿縮攏,抱膝。
偏頭安靜地等著下文。
今晚的莫離,很不一樣,比如他突然把到樓下倒水的她叫到這裡來,再比如,他會回答不想回答的問題。
收回支撐著身子的雙手,莫離仰躺在屋頂上,手枕在腦後,眼神深邃,看得陶七七一怔,湊過腦袋小聲問:
「你怎麼了?」
抬眼看她,距離太近,他可以清晰地看見她黑白分明的眼裡映出的自己,有些倉皇,有些迷離。
偏頭,躲過女子馨香的氣息,淡聲道:
「沒事。」
啊咧咧……被人敷衍了誒……
縮回自己的位置,陶七七納悶嘀咕,還真是彆扭的人。
二人不再說話,一個在看星星,另一個……也在看星星。
「宮先生?」邵一剛揉揉惺忪的雙眼,看見走廊上的一道修長身影,不禁奇怪地叫了聲,「您怎麼還沒睡?」
這個點貌似已經快凌晨了吧,不是說好明天用過午飯就要出發去魔域的麼?
結果,房裡的莫先生一直沒有回來,現在這個宮先生也……
宮翎沒有說話,眼神冷洌地看著一個方向,被無視的邵一剛撓撓後腦勺,循著他的視線看去,突然有點恍然。
走廊盡頭,連接著一間小平房,屋頂和走廊同齊平,可以跨過一個小坎,就直接到達那磚瓦堆砌而成的灰色房頂。
而此時,那片屋頂上,有兩個人,一大一小,一高一矮。
矮小的那個像是剛睡醒,一頭短髮亂糟糟的,小鼻子微皺,打了個響亮的噴嚏,身上搭著件寬大的薄外套,仰頭對著高大身形的男人說著什麼。
男人伸手將她身上的衣服拉緊,然後轉身,蹲下身來,作出要背她的姿勢。
這這這……邵一剛瞪大雙眼,還待說些什麼,身邊的宮翎已經低低笑了一聲,轉身離開。
陶七七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因為雙腳麻得沒法走路,俯身攀上莫離寬闊的後背,一邊顫巍巍地說:
「莫大降靈師啊,如果我很重,你也不許說出來哦,我不會因為體重忌口的,我是食肉動物……」
「不會。」
冷沉的嗓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溫度。
昨晚,他很開心,即使兩人依舊沒有說什麼話,但是他感覺得到,有一個人在陪著自己。
氣氛還算不錯,桌上的早飯也很可口。
對面的一張絕美的臉上怎麼看都看不出任何異樣,但是陶七七就是覺得某貓在生氣了。
因為……他丫又開始搶她的菜了!
尼瑪……這男人是大小腦裝反了麼?!
她都大人有大量地不和他一般計較了好吧!
細長的眸間微光粼粼,抿緊薄唇,看定沒心沒肺對著自己張牙舞爪的女子,心神有些凌亂,嘴角卻緩緩勾起淺淺的弧度,起身,隔著不算寬的桌面,湊近某姑娘的臉頰,唇瓣掃過她瑩白的耳垂,惡劣地吐氣道:
「七七啊,我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