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沖沖的陶七七現在正怨念地在後花園行走,太陽還未出來,寧靜的花園有些許薄霧,徐風迎面吹來,舒適清爽。
從兜裡掏出手機準備往家裡報聲平安。
「喂,哪位?」
陶母溫柔的嗓音聽筒裡傳來的時候,向來不覺得自己會戀家的陶七七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心裡暗暗鄙視一下自己最近的明媚憂傷次數太多了,清清嗓子,扁嘴應道:
「親親娘親……」
「七七!」陶母激動地握緊電話,對著還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陶翼之喊道,「孩子他爹,這孩子總算想起給咱打電話了!」
陶翼之一揚濃眉,站起身疾步走來,抓過電話,中氣十足的大嗓門聽得陶七七一陣耳鳴:
「不孝女!近日可是四處作惡去了?!」
嘴角忍不住揚起愉悅的弧度,毫不示弱地反駁:
「老爹你總是這麼火氣旺盛的,小心把您那把絡腮鬍子給燒了。」
「混賬東西!你爹我……」話沒說完,聽筒裡傳來爭執聲,依稀聽得老爹說,「豈有此理,一婦道人家竟敢搶奪為夫的……」
「成天這麼文縐縐的,你倒是累不累?」
陶母的抱怨聲也傳來,隨後陶七七隻能嘴角抽搐地聽著電話裡持續不斷地響起某對夫妻的吵架聲:
「你這是要違逆為夫嗎?」
「為夫為夫,你能換個自稱麼?」
「豈有此理!」
……
她家爹娘……真是精力旺盛啊。
抬眼,晨光終於透過層疊雲霧,傾灑在大地上,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現在視線裡,瞇眼看去,竟是之前還納悶怎麼不在家的莫大降靈師。
彎起眉眼,對著電話吹了聲口哨說了句:
「我先掛了。」
將手機放回兜裡,這才突然憶起,一直放在兜裡的小石似乎好久不見了,記得它貌似還在冥界裡逍遙來著。
「陶姑娘,你怎麼在這兒?」
低沉的嗓音伴著走近的人影響起,莫離斂起眉宇間的細微疲憊,詫異問道。
很快,又突然領悟,扯唇淡笑:
「嗯,是和宮先生一起來的吧?」
輕輕垂眼,站在花間的女子有些疑惑的表情,看得他微微愣神,其實……他已經很久未見到她了吧。
陶七七一聽到有人提起某只以欺負她為惡劣樂趣的某貓,頓覺火氣大勝,撇撇嘴,彎腰又開始對花草進行新一輪的摧殘,嘴裡沒好氣地說:
「我才不認識什麼宮翎,那混蛋是誰?咱沒聽說過。」
莫離不禁失笑,似乎這個年紀二十出頭的女子經常是這樣一副長不大的模樣和性子,臉小小的,身子也是小小的,所有的喜怒哀樂毫不掩飾,偏偏真到了應該冷靜沉著的時候又能夠毫不含糊。
往前走了幾步,又突然頓住,似是不想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沾了這裡的清淨,抿唇,許久才說了一句:
「我先回房了。」
然後……走了。
好吧,她還正準備問他能不能和她說說魔域的事情的,畢竟是那個叫魔淵的魔域勾魂人說,她的體內有三個魂魄的。
而她,不想由任何人去窺探自己,她想自己去找出原因。
……
古香古色的迴廊,碧澄的流水從溪澗假山處逸出,幾隻晨起的鳥雀在庭院嬉戲,風中還能聞得淡淡的紫竹清香。
堇色小步穿過迴廊,在一扇房門前停下,輕咬唇瓣猶豫良久,正想著抬手敲門,卻已經有人從裡面開了門出來。
身穿白色T恤衫的乾淨少年,栗色的頭髮在明亮的晨光中泛著淡淡的光,眼神清冷,面容清秀。
「少爺……你這是……」
「我等會就出門一趟,應該會有段時日,府裡的事情,就多由你上心了。」
竟是……又要走了麼?
總是這樣,來了便走,就像這個偌大的南宮府邸不是他的家,只是偶爾回來看看,卻從不長期入住,他應該走過很多地方了,卻也沒有停下來的想法麼?
彷彿……是在尋找一樣東西。
心間泛起辛酸的思緒,或者,他是在尋找什麼人。
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個晚上,她第一次見到那樣的少爺,脆弱而無助,那是老太君的八十大壽,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的南宮彌竟一反滴酒不沾的原則,喝得酩酊大醉,直到老太君有些薄怒地命令她扶他去房裡休息。
那一晚,她聽著他喚一個名字,喚了整整一宿。
阿笙。
在那以後,她卻從未再聽他提起過,就連後來要嫁過來的那位陶姓姑娘,據說閨名叫七七,並不是什麼阿笙。
但她還是記下了。
這個名字,是她守護多年的少爺第一次流露出那樣惹人心疼的模樣的根源。
……
房間內的幾人看起來神色肅穆,陶七七躡手躡腳地走進去後,淡定發現沒自己什麼事情,卻意外地看見一個有些熟悉的大漢。
左青龍右白虎……
靈光一閃,這不就是當時在醫院的時候……
那大漢也注意到了陶七七,反應也挺快,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後是幾許尷尬的神情,最後只好憨憨地一搔腦袋,傻傻地笑開。
嘴角抽搐,這還真是……傳說中的天涯何處不想逢啊。
「近日婺城之事,大概也都有所聽說了,莫某只能說,這次是魔域的人挑起的事端。」
聽見敏感詞彙,陶七七收斂了漫不經心的神情,屏息凝神地看著莫季塵一臉嚴肅地繼續說著:
「我們這次的任務,是和魔域的人談判。」
「怎麼不直接打一戰?」
那大漢想也不想地插嘴道。
坐在窗前的莫離輕皺眉,不緊不慢地解釋:
「魔域的人是所有族類中最善戰的,真要開戰,恐怕牽連的就不單單僅是一個婺城,怕是整個人界。」
倒吸一口氣,大漢不再出聲,像是覺得自己說了愚蠢的話。
陶七七則是接口道:
「既然是善戰的,那應該也未必會答應談判吧,畢竟他們是有條件開戰並且勝券較大的那方。」
這個問題也正是今天討論的重點,莫季塵讚許地看了眼此時不再嘻嘻哈哈的陶家姑娘,起身從身後的書架上取下一面錦旗,對一直不曾開口的宮翎說:
「此次,怕是需要宮先生費些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