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再也沒有被自家老爹從一個小時前開始炮轟到現在更加惆悵的事情了。
怨念的姑娘安坐在床頭,大眼滿是幽怨地看著不遠處坐在沙發上看書的某貓,得不到任何實質性的人文關懷,只好諂媚著小臉沖某爹撒嬌道:
「老爹誒,咱現在真沒事了,真的,不信我們去外面過幾招?」
陶翼之大掌一揚,陶七七趕緊伸手護住小腦袋,委屈萬分:
「家暴啊……親爹打女兒啊……天理何在啊……」
「撲哧……」蹲在門外偷看了半天的齊小兜和他家小石師父笑得肝腸寸斷,終於讓他們看見這個無良姑娘被制住的模樣了,真心是……太爽了。
絡腮鬍被氣得一抖一抖的,虎軀一震,陶翼之站直身子,立在床前,一副沒的商量的模樣:
「為父之言,你個沒良心的小東西定是未曾聽進,也罷,待得你身體好些,便收拾行禮隨我回青水縣,這繁華都市熱鬧歸熱鬧,終究不宜養生修性。」
嘴角一陣劇烈抽搐……合著她家老爹以為她是有多元氣大傷啊?
這下子,躲在外面的齊小兜忍不住了,一把推開門,在門邊蹦躂蹦躂地高叫道:
「我親愛的伯父呦,我家師父主人不能離開呦,我的奶奶還盼著再見到她呦,她都答應做我暫時的女友了呦……」
一室無聲。
陶七七現在就一衝動,丫恨不得一把將這個又笨又騷的男人滅口了事!
顫巍巍地吞吞口水,小心地從眼睫下偷瞄自己老爹的臉色,卻同時接收到兩道更加寒冷的視線……某貓。
咳咳……這個時候,她該做的……唔。
「啊,頭好疼……疼啊……怎麼那麼疼呢?」
就是裝虛弱。
陶翼之現在已經是氣到胸脯上下起伏,濃眉一抖擻,中氣十足地爆吼:
「這忠臣不事二主,好女不嫁二夫的千古條例,為父可是從小對你進行了多番教誨,今次你也竟敢做出這般……這般忤逆常倫之事!你你你……」
雖然很想接話問「我我我……我怎麼了」,但是轉眼瞥見一直未曾開口的某貓似笑非笑的神色,頓覺所有得瑟的興致都沒有了,丫……能不能別那麼看著她啊?!
好……好可怕的樣子。
無語凝噎了。
詭異的氣氛一直持續到終於善心大發的宮翎開口說話:
「不如讓我們聆聽下這其中的緣由,若是錯怪了七七,倒是我們的不對了。」
言語間,一副寬宏大量的欠抽樣,直把陶家姑娘氣得大眼瞪得老大。
陶翼之也冷靜了些,面無表情地看著已經深知自己得罪了某個發起飆來真的會操刀砍人的姑娘的齊小兜,緩聲問: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撓撓五顏六色的頭髮,齊小兜還真是不曉得怎麼說,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才結結巴巴地說:
「這個……這個只是交易……我答應包她兩個月的伙食費和……」
這話一出,某個早就已經想跳腳的姑娘只來得及哀嚎數聲,就直接躺倒在床上挺屍……
她的一世英明……英明啊啊啊啊……
向來自詡足夠鎮定足夠冷沉的陶翼之又一次被自家閨女折騰得不淡定了,絡腮鬍一顫一顫的,老臉憋成了豬肝色,手指在身側跟著顫抖,嚇得陶七七以為自家身子骨比牛還矯捷的老爹得羊癲瘋了,急忙跳下床,孝順地伸手到他後背順氣,嘴上還不怕死地說:
「老爹誒,這男人氣壞了身子是很難將養回來的,你要悠著點~」
這廂,似是心情突然頗好的某貓卻溫言勸著:
「伯父您別和七七一般見識,這事情既然也知道只是筆交易,趁著現在大家都在,直接解除了便是,」頓了會兒,抬眼看向還待說些什麼的齊小兜,細長祖母雙眼裡閃過冷洌寒光,「嗯,你怎麼說呢?」
欲哭無淚啊他……他敢怎麼說?
能把自家師父以及師父主人都吃得死死的可怕男人,他一無辜青年,哪還敢多說什麼?
……
終於把老爹送上火車的瞬間,陶七七抬頭仰望天空,45度明媚憂傷中,心間持續垂過經久不竭的辛酸淚,對著身後的兩男一石頭幽幽地歎了口氣:
「唉——」
上班日。
木果猶豫地躑躅在資源部門外,始終不敢再邁進一步。
清麗的臉上種種複雜的情緒糾結著,牙一咬,準備進去的時候,資源部的頭兒,陳娜,被七七喚作陳姐的身穿灰色套裝的女人正領著一個絕美的男子走出來。
已過中年的臉上滿是驚艷的笑意,她活了40來年,倒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美麗的男子,彷彿不似人間的產物,也難怪那群芳心大動的姑娘們忍不住就把他圍在中間連聲驚歎。
也虧得她定力不錯,在和他聊了十來分鐘後,還能保持不算失禮的態度。
「七七的事情就暫時拜託您了,過幾天,等她身子好些,宮某定會帶著她一起上門拜訪您。」
其實,請假這種小事,也就是一個電話就能解決的,更甚者,直接給陶七七安排一個光拿錢不做事的職位也就是他的一句話。
只是,今天來YM,他是為了找一個人的。
而這個人,似乎,也正一直想找到他。
「木小姐,不知是否有空喝杯茶呢?」
他優雅踱步,站在一臉驚喜的她面前,細長的眸間毫無情緒,嘴角卻禮貌地噙著抹笑意。
這樣的神情讓木果的心上猛地一疼,連連後退幾步。
垂眼,虛弱而無力地應道:
「不了,今天還要上班。」
抄手立在原地,笑意卻半分不減,清潤嗓音甚至能聽出幾分溫和:
「嗯?木小姐竟是知道宮翎為何而來麼?」
咬著下唇,不知所措地靠緊牆壁,木果只覺得心如刀絞。
為什麼?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場景,她知道他是為了誰才會找她,甚至這個永遠讓人無法猜透的男子,是知道她的心思的。
知道她從第一眼就無法自拔地愛上他,知道她的所有妒忌、所有茫然、所有無所適從和所有的扭曲。
只是……
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呢?
愛情不是應該沒有對錯的麼?
為什麼現在眼前的這個男子卻分明是一副問罪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