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敢恭維是因為對我們這個年紀的學生來說離家出走總是不太體面的事,而土匪恰恰又是一個很體面的人,當一個體面的人不得不做一些不體面的事的時候是會很痛苦的,我說我不敢恭維這個計策是因為這個計策其實是土匪不不得已而為之的一個計策,他在決定執行這個計策的時候心裡一定很痛苦。至於說很可能會白忙一場我也是實話實說,因為任何一個計策不管是好的計策還是壞的計策都有成功的可能也都有失敗的可能,而且往往失敗的可能會更大,因為老天是很難被人算計的,人再怎麼聰明,如果老天不配合,再完美的計策也會因為不合天意而失算的!諸葛亮夠足智多謀了吧?不是照樣也有無力回天的時候?」棉花糖這樣說道,幾乎每一句話都閃耀著智慧之光,讓我聽了以後心服口服。
對於棉花糖在這種關鍵的時候表現出的非凡的智慧我心中除了欽佩更多的則是感激,因為有了她的智慧,我才不至於犯下草率的錯誤。
事情一開始果然朝著棉花糖預言的方向在發展,在土匪離家出走的第三天,土匪他老爸便到學校來了,他看上去雖然還沒瘋,但顯然是心急如焚方寸大亂了,估計離瘋也不遠了。
當時我們正在上數學課,土匪他老爸直接衝進了教室並對正在給我們上課的麻雀說他是趙振軒的爸爸,他有急事必須馬上跟班主任老師談談。麻雀只好停止了上課,把土匪他爸帶到了走廊裡,倆個人站在走廊裡聊了好久,至於都聊了些什麼,我們根本就聽不見,因為麻雀出去的時候,把教室的門光得緊緊的。偵探好幾次離開座位湊到門口,試圖探聽到一點風聲,可是每次都無功而返。
麻雀跟土匪他爸站在走廊裡說話,教室裡則亂做一團,差不多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座位,大家彼此交頭接耳,對土匪離家出走的事議論紛紛。始終沒有離開座位的人似乎只有我和我的同桌悶葫蘆。
「奇奇,土匪離家出走是因為你的緣故吧?」悶葫蘆雖然沒有離開座位,但是卻忽然問出一句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來。
「什麼意思?」我被悶葫蘆的問題嚇得心驚肉跳,不禁很心虛地問道。
「土匪離家出走是因為他不想去美國,他不想去美國是因為他不想跟你分開,大家都這麼說。」悶葫蘆回答。
「大家都這麼說?」我驚訝地問。
「是!」
「肯定又是偵探幹的好事!」我憤憤地說。
「不管誰幹的好事!事實總是事實不是嗎?」悶葫蘆竟然這樣答道。
「你怎麼知道什麼是事實?」我忍不住氣哼哼地問。
「我當然知道什麼是事實!我不是瞎子!你以為我是聽大家都那麼說才以為那就是事實的嗎,不是那樣的,我是我用我自己的眼睛觀察的!」
「你觀察到什麼了你就敢這麼說?」我問,仍舊氣哼哼地。
「我觀察到土匪他很喜歡你,他不願意去美國就是因為他捨不得離開你!如果不是因為捨不得離開自己心儀的女生,有哪個男生會不願意出國呢?出國多好,父母又不在身邊,自由自在有吃有喝的,還可以看洋光景!奇奇,我也是男生,所以我非常理解土匪為了你離家出走的心情。」
「……」聽了悶葫蘆這話,我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兒了,竟然說不出什麼話來。
「你要有思想準備,土匪他爸很可能會找你談話!」見我不說話了,悶葫蘆便接著說道。
「找我談話?為什麼?」我十分驚訝地問。
「因為土匪他爸跟麻雀談完話之後就會跟偵探談話!一旦他跟偵探談了話那麼他必然也會跟你談話!」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土匪他爸跟麻雀談完話之後就會跟偵探談話?又為什麼他一旦跟偵探談了話就必然會跟我談話?你這麼說到底有什麼根據?」
「土匪他爸為什麼要找麻雀談話?」
「當然是想打探土匪的行蹤。」
「他能從麻雀那兒打探到嗎?」
「當然不能!」
「那他能善罷甘休嗎?」
「不甘休又怎樣?」
「他肯定會請麻雀推薦幾個跟土匪來往比較密切的同學,以便從他們的嘴裡探聽更多的關於土匪的消息。」
「是,他是會這麼做!」
「麻雀首當其衝就會推薦偵探,雖然偵探跟土匪的來往和你比起來遠遠算不上密切,但是他仍然會是麻雀第一個推薦給土匪他爸作為談話對象的人,因為偵探是大家公認消息靈通人士,沒有人比麻雀更瞭解偵探對於各種消息的靈通程度了!對於麻雀推薦的人土匪他爸必然會很重視,他一定會十分詳細地向偵探打聽關於土匪的各種消息,你以為偵探會不告訴土匪他爸你跟土匪的關係有多密切嗎?」
「可不是嘛!給你這一分析土匪他爸的確是要找我談話的!」聽了悶葫蘆的一番分析,我立刻心服口服了。
「所以我讓你有思想準備!」悶葫蘆很有心地說。
「謝謝你提醒我!」我立刻對悶葫蘆的好意表示了感謝,終於不再氣鼓鼓的了。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誰讓我是你同桌呢!誰讓……」悶葫蘆連著說了倆個「誰讓」,只不過第二個「誰讓」後面是什麼他並沒有說出來,而是嚥回肚子裡去了。
被悶葫蘆嚥回肚子裡的話我無從得知,但是從第一個「誰讓」後面的內容來看,悶葫蘆對我還是非常有情有義的,自然,我對他也不能無情無義。我不禁暗暗地想,若有朝一日悶葫蘆遇到了什麼麻煩事需要我幫忙的時候我一定會挺身而出,絕不會裝聾作啞,我可不能學那顆死豆子,用得著人朝前用不著人朝後!我蔣曉奇這輩子都不會像蠶豆那樣為人處世,因為我很看重情義,我始終認為人活著其實就只為這兩個字而已,心裡若有這兩個字人生就有意義,若沒有這兩個字,活著也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
「你對我的好我會記住的!」想到這裡我不禁由衷地說道,想不到悶葫蘆聽了我的話後臉忽然漲得通紅。
「其……其實,我……我也不是為了讓你記住才對你好的!我……我只是希望……希望你能快樂!」悶葫蘆結結巴巴地解釋道。
「所以我說謝謝你,你對我的好我會記住的,不只是你,所有對我好的人我都會記住的。」我發自內心地說道。
「別忙著謝我了,」悶葫蘆說道,臉比先前更紅了。「如果你不想跟土匪他爸談話你最好立刻去找偵探,警告他別亂說話。」
「可是我警告他他就會不亂說話了嗎?他憑什麼聽我的呢?」我很沒自信地說道。
「就憑他害怕你不再理他了,你只要用以後不再理他了這種話威脅他他保證會聽你的話!」悶葫蘆很有把握地說道。
「真的嗎?」我問。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悶葫蘆答。
「那好吧,我現在就去威脅他去!」我一邊說一邊從座位上站起來,想要去找偵探,然而就在我剛要邁步離開座位時,教室的門忽然被麻雀推開了。
麻雀推開門後並沒有立刻回到他的崗位上,既回到那個讓我們時而喜愛時而憎恨的三尺講台——當我們不喜歡的老師站在上面講課時我們便會憎恨它,當我們喜歡的老師站在上面講課時我們便會喜愛它。總之,麻雀沒有進門,只在教室門外探了半個身子進來,他一邊用目光在亂糟糟的教室裡搜尋一邊斷喝道:「都給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聽到麻雀的斷喝聲正在教室裡到處亂竄的同學們立刻像一群豆子一樣紛紛滾回了自己的座位,我也只好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胡洲!你出來一下!」在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後我聽見麻雀叫偵探出去。
「完了!來不及了!麻雀已經在叫偵探出去了!」我對悶葫蘆說道。
「的確來不及了,現在你只能聽天由命了!」悶葫蘆回答。
「如果待會兒土匪他爸也找我談話的話,我該說點兒什麼呢?」見偵探離開座位走出教室,我的心情不禁慌亂起來,於是我立刻向悶葫蘆請教下一步的應對方案。
「那得看他問你什麼?如果他問你天氣如何你回答應該往西走那肯定是不成的!」悶葫蘆說道,不知為何,今天悶葫蘆表現得頗有智慧,簡直跟棉花糖有一拼了。
「那他會問我什麼問題呢?」我開始懷著一種的敬仰的心情接著向悶葫蘆請教。
「我猜他肯定會問你知不知道土匪去哪兒了,而如果你知道的話你大概不會撒謊說不知道,因為你這個人一向不喜歡撒謊。雖然有的時候你可以用沉默的方式應對那種你不想實話實說的狀況,但是今天好像不屬於那種狀況。因為如果你沉默的話,土匪他爸必然也會認定你知道土匪的去向,除非你一口咬定你根本不知道土匪在哪裡?但是據我估計你不可能這樣咬定,因為你根本就知道土匪現在在哪兒,而且你又不想撒謊,所以,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是土匪他爸從你這兒知道了土匪的去向。對了,你知道土匪現在在哪兒,是這樣吧?我沒猜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