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坦克」終於吱吱嘎嘎開走的時候已經過了放學的時間了,一操場的人兩分鐘都散得光光的,只剩下了我,棉花糖,還有台上垂著頭的蠶豆。棉花糖站在我前面不遠的地方,隊伍沒散的時候,感覺她離我十萬八千里,夠也夠不著,現在沒人了發現她離得很近。她站在那兒,回頭看我,「奇奇!怎麼辦?」
棉花糖是智多星,從來都是我問她怎麼辦,現在她來問我,感覺古里古怪的。
「還能怎麼辦?過去看看唄!」我說,往檯子那兒跑,棉花糖也跟著跑。
蠶豆還在台上垂著頭,我和棉花糖來了,他像沒看見一樣,一句話都不說。以前他說那些不著調的話的時候我還不愛聽,現在卻盼著他說了。
「蠶豆,怎麼回事,你借了恐龍的膽子了?」本來想安慰他,可還是忍不住擠兌他了。
「我不知道會這樣!」蠶豆說。
「咱們回教室拿書包吧,在校門口碰頭。回去晚了,我老媽要扒我的皮了!」除了說這個,我想不出還能說什麼,幸虧蠶豆和棉花糖都沒有提出異議。
回家的路上,蠶豆一直不說話,他突然不說話了我感覺很彆扭。
「為什麼非要在學校賣蠶豆?弄出事來了吧?真是的!」 本來想說安慰他的話,可話一說出口就變成了埋怨,我現在有點兒理解為什麼我遭難的時候蠶豆總是說不出什麼像樣的話來了,原來我也一樣說不出。
「我爸讓我賣的,他說現在學校裡的學生都有錢,又愛吃零食。我是下課的時候賣,以為沒事。再說,我媽等著做手術,要用錢,不做手術她一直不能走路!」
「那你為什麼非要在課堂上數錢,還是有教育局老師聽課的課堂上,腦子進水了嗎?」 棉花糖也忍不住埋怨起他來。
「不知道啥時候掉了十塊錢,怎麼數都不夠,我怕晚上回去對不上帳我爸打我。我從來沒掉過錢!我豆(就)以為是我數錯了,豆(就)一遍一遍數,數著數著豆(就)忘了有老師在聽課了。」
「那數夠了沒有,掉了還是沒掉?」棉花糖問。
「不夠,掉了!」蠶豆垂頭。
「怎麼會掉的呢,你拿出來,再一起數數!」我說。
蠶豆老老實實把錢掏出來,我數一遍,棉花糖數一遍,我再數一遍,棉花糖再數一遍,我再再數一遍,棉花糖又再再數一遍,結果都是一樣。於是我們終於放棄了,把錢還給了蠶豆,不再數了,反正再怎麼數也還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