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年,東莞正遭遇著一場前所未有的金融危機。
有工人時沒有訂單,有訂單時沒有工人。
即使有訂單,也是微薄的利潤。
有時候甚至無利可圖,僅僅是為了勉強維持廠裡的運轉。
許多老闆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朝氣蓬勃的工業瞬間陷入了冰霜。大批外來工轉投長三角或是回老家,往昔熱鬧無比的工廠,現下無比的蒼涼。
周小雨,就是這個時候來到東莞的。
一天一夜的火車,把她折騰得夠嗆。
為了省錢,她沒有睡臥鋪,而是選擇硬座。
這對於她這種第一次外出的人來講,畢生難忘的是那充滿了汗臭味的車廂。
還有那些大包小包的編織袋,火車上的異味,加上離家的心情。
周小雨在火車上,連眼睛都沒有合過。
她是來投靠自己的一個老鄉,叫做方芷若。
小時候在農村,兩家是鄰居,方芷若把周小雨當成妹妹看待。
有什麼好吃的,總不忘留上她的一份。
聽說方芷若與兩個年輕女孩合租,共同租賃一個小區花園的四居室。
在她們都不差錢的情況下,決定以友情價將空置的房間合租給她。
周小雨嚮往著南方城市,近兩年看到方芷若每次回家都風風光光。
心裡著實羨慕,原來外出打工可以掙那麼多的錢。
這比在家裡窩著好多了!
火車在東莞東站停下,周小雨背著背包;
好奇的打量著周圍,原來東莞就是這樣呀!
在心裡暗自想著,這裡也沒有想像中那樣的高樓聳立嘛!
她不知道,這裡是常平鎮,一個比起北方縣城還要繁華的小鎮。
東莞東站並不在東莞市,而是建在一個鎮上。
來之前她曾經聽人說這裡治安很亂,外來人口眾多,黃色事業氾濫,說得人心惶惶。
現下看來,這裡倒不至於像是外界謠傳的那樣。
按照地址,周小雨來到小區。
才在門口就遇到了下馬威,一個保安操著熟練的普通話,要她出示證件。
「為什麼進去要證件?」
周小雨不明白的問,方芷若明明告訴她直接把樓層地址講清楚就可以了。
欺負周小雨一看就是初到廣東的人,他臉上帶有鄙夷的神情。
「在這小區,什麼樣的人都有。從來沒見過你,誰知道你進去是做什麼的?」
或許他忘記了,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南下的。
或者,曾經他也是被這樣對待過的。
「我!我又不是小偷!」
周小雨急著解釋,眼淚都要急出來了。
一個業主模樣的人剛好看見,說了番帶有濃厚粵語腔調的話。
看那樣子,應該是在喊保安不要刁難人了。
保安這才惺惺的朝她揮揮手,喊她進去。
狗眼看人低,這是周小雨最初的感覺。
來時的興奮蕩然無存,眼下是一個陌生的環境。
她聽不懂粵語,初來便被刁難。
這鋼筋瓦泥的建築群,忽然讓周小雨感覺到一種疏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