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妃道出自己多年的心病。
江婉華沉默不語,對這種宮闈爭寵,她素來不喜歡。
見江婉華不語,江老太妃又接著道:「哀家知道你不願意進宮,泰晃早就跟哀家說過!只是你身位江家的長女,怎能對江家的榮辱置之不顧!不能因為你姑姑的死,就將皇宮看透,這皇宮裡還是有一席容身之地的,關鍵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太妃該不會是想教我如何算計人吧?可是這些對我是無多大用處的!翌王昨日已派人來府中退親,想必太妃已知曉!婉兒今日來就求太妃兩事:一則,想為阿爹求情;二則,想將這門親事退了!還請太妃能成全婉兒!」
江婉華說著挽起羅裙,雙膝著地,跪在江老太妃腳下。
江老太妃一拉,瞬間鐵青。她揚起手,望了了望指上的金玉指套,猛得一拍床榻,厲聲喝道:「婉兒你當真是糊塗了!你以為哀家出面,你爹就會沒事了麼?這你就大錯特錯!這樣一來,反到讓那些躲在暗處,窺視我們江家的人得利,讓他捏著你爹的性命大做文章!難保你爹不會丟了性命!至於這門親事,不是你想退就退的!自古君王無戲言,你不會不明白吧!」
「婉兒明白,只是走投無路!翌王如此羞辱無地自容!」
江婉華將身體躬起,額頭碰著地。
「起來!哀家不希望見到我們江家的人如此沒有骨氣!你還沒到走投無路的時候!」
江老太妃冷笑道。
「太妃不會真讓我去求翌王吧!他根本就不會將我放在心上的,又怎會心甘情願的幫我!」
「你沒試過怎麼知道!」江老太妃指著江婉華再次呼道。扭頭一見江婉華腳上的蘭花繡鞋,江老太妃身子猛得抽搐起,抖著嘴道:「這鞋子哪來的?」
「是……」江婉華怕生出事端,牽扯到無辜,心裡猶豫著,理清了思路這才接著道:「是……我在路上撿到的!」
「快給哀家脫下!現在就脫!我們江家人,從不穿別人穿過的鞋子,要穿就穿繡著金絲鳳凰的鞋!」
江老太妃真有恨鐵不成鋼的氣,見江婉華遲遲不動,火冒三丈,真想衝上去將兩隻蘭花鞋脫下來扔了。
江婉華見江老太妃的臉拉得老長,低低承應了聲,這才緩緩將鞋脫下,拎著放在一邊,自己穿著白色的腳套,立在那尷尬地互搓著腳。
「記住!要穿就穿金絲鳳凰鞋!這種鞋只有下三濫的人才會穿!記得哀家今日跟你說得話!將這鞋拿走,別讓哀家再見到它!」
江老太妃說著朝江婉華擺擺手,顯然已無興趣再跟江婉華叨下去。
「喔!婉兒就此告退!請太妃保重身體!」江婉華怯怯地道。
她是真不明白江老太妃為何見了這雙鞋這麼生氣?不就是一雙鞋嗎,有必要這樣麼?
見江老太妃不語,江婉華識趣地福福身,拎著那兩隻鞋退出了殿外。
珠兒見江婉華赤腳出了殿,趕緊迎了上去,遞了雙新鞋給她。
「都怪奴婢不好!害得婉兒小姐被太妃訓斥了!奴婢已去尚衣局領了新鞋,請婉兒小姐換上!」
「有勞姐姐!我自己來!」江婉華說著從珠兒手中接過新鞋,就地穿了起。
隨後望望腳上的新鞋,歎氣道:「還是那雙舊的好看!可是太妃不讓我穿!那就麻煩姐姐替我將那雙鞋包好!改日讓人照著那花樣,再做雙新的!」
珠兒將那雙蘭花鞋用布包好,隨後將江婉華送至宮門口,又安排好馬車將江婉華送回府。
江婉華背靠著馬車,身子隨著馬車搖晃不停。懷中捧著那包好的雙蘭花鞋,腦中一個勁回想著江老太妃的話:「要穿就穿金絲鳳凰鞋!這種鞋只有下三濫的人才會穿!」
「金絲鳳凰鞋!這明明是皇后的專用物,難不成太妃是想讓我成為未來的皇后?」想到這,江婉華的眼睛睜得老大,對自己突然間崩出的可笑想法十分震驚。
江婉華的馬車剛離開宮門,沐翌堯便騎著大紅馬由遠而來。兩人在路上相遇,江婉華坐在馬車裡想心思,對車外的狀況一點不知。
沐翌堯憋了眼那馬車,便策馬朝宮門而去。
到了宮門口,沐翌堯見宮女珠兒正立在宮門口,立即從大紅馬上縱了下來。
「珠兒姑娘!今日太妃身子可好些?」
珠兒聞聲,抬頭一瞧,見來人是沐翌堯,迅即朝他福福身:「奴婢給王爺請安!回王爺話,太妃今日身子已見好!這不,剛跟婉兒姑娘聊了些話,奴婢正送婉兒姑娘回去呢!」
「你是說剛才那輛馬車裡坐得是江婉華!」沐翌堯指了指馬車離去的方向道。
「正是!」
「哼!還好她走得快,不然讓本王撞見了有她好看!」沐翌堯冷哼道。轉身又對珠兒道:「煩請姑娘替本王通報,說本王有要事求見太妃!」
「王爺客氣!太妃正在殿中等著王爺,請王爺隨奴婢前去便是!」珠兒恭敬地回道。
「有勞!」
沐翌堯淡淡說道,隨後跟在珠兒身後,朝長樂宮步了去。
「堯兒給太妃請安!太妃萬福!」沐翌堯半跪在地。
江老太妃剛被江婉華惹怒的氣還沒見消,這會又見著沐翌堯,臉色難免有些冷淡。許久她才緩緩抬起頭,半瞇著丹鳳眼,道:「起來吧!聽珠兒說,你昨晚找過哀家?」
「回太妃,堯兒昨晚確實找過太妃!珠兒姑娘說太妃身子不適,不知好些了麼?要不堯兒這就去將御醫喚來給太妃瞧瞧!」
「不用!哀家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你們一個個的只管氣死哀家好了!」江老太妃佯裝生氣道。
「堯兒知錯!特來向太妃請罪!今早已命人將大婚的彩禮,送去江府!」
「喔!風聲倒傳得挺快!婉兒那丫頭心裡想什麼,你倒能摸得一清二楚的!」江老太妃淡淡笑道,被沐翌堯如此一說,本來生悶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江老太妃細想著,沐翌堯此時親自來說情,想來這事情還沒壞到不可收拾的程度,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只是江婉華那個傻丫頭不知罷了!婉兒!沐翌堯已讓步,接下來就要看你自己的了!江府的未來,你爹的命都在你手上。
沐翌堯這個男人絕非池中之物,他將自己的野心掩飾、藏匿得很好。若非大家都是同路中人,哀家還真小瞧了他。此人比起炎兒有過之而不及,或許此人比炎兒更適合當這枚棋子。江老太妃心中暗笑。